宋允雪從桌子間穿過，一路有人高舉鼓掌的手，有人在拍照。走到一半，她還停下腳步，俯身聽那個女孩說話。台上，樂隊再次演奏爵士，鄭号錫坐進椅子裡，回放剛剛拍好的視頻。

“想起我們泰亨了。”金碩珍也坐下，手摸上啤酒杯，“他肯定很喜歡這裡的氛圍。”

鄭号錫雙手圈緊手機，擡頭，笑容褪色。“該發給他看看嗎？”

“哎呀，問我做什麼。”金碩珍扯着嘴角，仰頭喝了口啤酒，眼角卻在留意旁邊的動作。

鄭号錫摁熄屏幕——因為宋允雪回來了。現在看得清她熏紅的臉，還有笑得比任何時候都開心的眼睛。“你說得對！”她站在桌子前，摘掉帽子甩了甩頭發，“今晚這樣的氣氛，不上去玩一玩真是可惜。想不到，居然還被認出來了！”

宋允雪低頭笑看拍手的鄭号錫。“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被陌生人叫出名字，原來是這種感覺？”她聲調比平時高半個度，“你們都習以為常嗎？不愧是前輩……喔大事不妙——他們還在看這張桌子，你們也被認出來了？”

她慌慌張張地挪動身體，試圖擋住他們，鄭号錫扶着帽檐笑得東歪西倒。

“沒人拍我們。”金碩珍冷靜掃視外圍，剛剛人群的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而他們從未摘下過帽子，燈光又足夠暗。“喂，你們兩個是不是喝醉了——這樣下去别人都會看過來的。”他試圖阻止變得興奮的兩個人。

趁還未引起更多注意，他們盡快結束用餐。金碩珍和鄭号錫跟着尼奧先出門，站在街邊等宋允雪。透過餐廳的玻璃，能見到她趴在吧台上，跟幾個從後廚出來的員工聊天，笑容燦爛。

鄭号錫裹緊外套，抖了抖。“不是春天嗎，夜裡還那麼冷。”

借着路燈的光，金碩珍打量弟弟的臉。“你今晚喝了不少。”

“快走了嘛。哥明天是什麼安排？還是跟允雪一起去取景地？”

酒精亦在金碩珍身上發揮作用，他一時想不起來。“回去查查通告單。明天什麼時候去機場？”

“中午之前。怎麼，舍不得我？”

“是啊，”金碩珍仰頭歎氣，“你走了我身邊就沒有熟悉的人。有多久？接近三個月。”

鄭号錫回首一望。“允雪不算嗎？”

過去片刻，就在他以為不會聽到回答時。“她算一個。”金碩珍說。

鄭号錫凝神細看哥哥帽檐下的神情。“沒想過會這樣接觸吧，哥。”他似乎說得謹慎，“其實，她也沒有——那麼令人緊張，不是嗎？”

金碩珍雙眼明晃晃地一掃，笑起來：“接下來可能天天見面，緊張？那還得了……”

“嗨，你們好——帥哥們。”他們身後傳來宋允雪雀躍的聲音，“尼奧，先送他們回酒店吧？”

最後，反而是他們先将她送回公寓。宋允雪談不上多醉，趁着熱乎的記憶整理出兩頁筆記。今天金碩珍表現不錯，和她的溝通出乎意料地高效與和諧，盡管他心裡有種沒表露在外的抵觸。喔，确實看不出來，沒有誰看得出——但她就是知道。宋允雪對着寫滿字的兩頁紙陶醉地搖頭，心滿意足地結束這“還不賴”的一日，預備進入安穩的睡眠。

她确實睡得好，要不是被經紀人的電話吵醒，第二天可能會遲到。“早上好貝齊，我今天也去片場……怎麼了？”

宋允雪一邊下床，一邊驚異于貝齊收到消息的速度。“是朋友的餐廳，以前演出過……我是唱歌了，不會制造出什麼麻煩吧？那就好……Tik Tok？在餐廳裡拍的？”

“好像還是個粉絲，文字描述很正面。”貝齊在電話那頭說，“播放量上升速度比我想象到的更快……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昨晚你跟誰去的？”

得到答案，貝齊聽上去緊繃了點。“好吧，視頻沒有提及他們。唔……社媒平台上也查不到。看來沒什麼大問題，但Freya，不會每次都那麼幸運。”

“我明白，下次第一時間告訴你。一起吃飯的還有劇組的保镖尼奧呢！不算單獨行動吧……得去片場了。還要叫輛出租，昨天車沒開回來。”

“劇組裡有任何事就打電話。嘿，”正要移走手機，貝齊喊道，“你可以多依賴我一點，親愛的。”

宋允雪對着手機飛吻，在貝齊的笑聲中挂斷電話。真是悠閑、美好的一天，沒有繁重工作，沒有特派任務，選角仍未有定論，能參與的會議都被推後。因此，她在不太忙碌的美術部門待了一上午，參觀道具組的庫房，一張一張翻看服裝設計的手稿，還結識了幾個新朋友。

“……距今十二年的時尚，發揮空間肯定沒那麼大，不過倒是受到一點費羅的影響。看，丹娜的服飾——”服飾師蓋爾正要拉起衣袖，突然朝門外擡手，“有任務嗎？”

已經跟服裝組混熟的宋允雪扭頭，看見佩拉扶着門探出一張臉。助理剛好盯着她，她從中嗅出一種清閑将被打破的味道。

“放輕松，蓋爾。我是來找Freya的。”果然，佩拉走進來說，“導演組回來了。”

“July選好了？”宋允雪馬上問。

頂住一圈人期待答案的眼神，佩拉執意要宋允雪來到走廊。關好門，佩拉靠近她低聲說了兩句話。

“你在開玩笑嗎？”這是宋允雪難得認為荒謬的時刻。

“當然不！”佩拉輕輕推着她的胳膊肘，兩個人開始往前走。“攝像機在布置了，現在導演就在3号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