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燈光早已亮起。餐桌邊，金碩珍的左手橫放在台面，幾乎不敢動。他聽着成烈哥聯系HYBE的人，感到疼痛毫無緩解。

宋允雪坐在一旁，見他額頭似乎沁出了細汗。金碩珍擡眼望向跟他同一副凝重表情的她，笑笑：“你先回去？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宋允雪沒笑，搖搖頭，聽在空地上踱來踱去的成烈哥打電話。現在晚上七點多，韓國是中午，而美國分部的聯絡人已經下班。數次通話後，終于收到去醫院的通知，但還得等——

等什麼？她無法坐視不理。“我也問問。”

在金碩珍的目光裡，宋允雪走到落地窗邊，舉起手機。“晚上好，韋斯特法爾。”

“Freya！怎麼又想起我這個老家夥？還以為經過上次，你不會再打給我呢。”

“因為此刻我不在芝加哥，不擔心被加文騷擾。好了，你有認識的人在LA嗎？手指，可能挫傷或拉傷，不排除骨折……”

他們很快坐上宋允雪的車。“真是麻煩你，”趙成烈說，“還好公司答應了。聽說去年你也幫過他們——正因為這樣，他們才那麼爽快吧。”

這次是一家私立醫院，幾乎立即就安排了醫生接診。翻譯和溝通任務回歸成烈哥身上，宋允雪全程旁聽。聽聞需要手術後，金碩珍正經對她說：“回去休息吧，你累了。馬上會有公司的人到。”

這回她順從點頭，簡單告别。當晚，金碩珍就接受了食指部位的手術，需要留院觀察一夜。格萊美頒獎禮近在眼前，明日中午，成員們搭乘的飛機就要降落了。金碩珍整夜都睡不好，與麻藥失效無關，連隔壁陪床的趙成烈也醒過幾次。

第二天的早上無疑不能閑歇。公司再派人來，拟出通告、商定舞台解決辦法。劇組也來人了解情況，金碩珍原定在30号才離組，這下提前兩天告假，且勢必影響四月的拍攝進程。沒人流露出責怪他的意思，但他心裡清楚，這個節骨眼上受傷，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中午時分，病房終于清淨，護士過來通知下午複檢完就能出院。金碩珍草草吃了點東西，等待即将下飛機的經紀人的電話。他站在窗邊，舉起左手，眼看着掌上纏緊的繃帶，一言不發。

“碩珍，有人來了。”趙成烈出聲提醒，大步去扶住剛開一條縫隙的門。

“謝謝。我自己拿……”

是宋允雪的聲音。金碩珍剛轉身，足有半人高的花束映入眼席，她上半身被擋得嚴嚴實實。他不知不覺揚起笑：“看得到路麼？”

宋允雪的臉從黃色花瓣邊緣探出。“我要放在這裡，快過來。”她環抱着底座的手活力十足地招動。金碩珍腳步遲疑，因為他發現她身後的成烈哥笑得一臉古怪。

他依言坐到床邊，宋允雪蹲下，轉動着花束底座。向日葵——足有二三十朵，鮮豔的黃色晃照着雙眼，原應是深棕色的花盤中央，卻貼着同一樣東西，讓他爆發大笑。

“什麼啊——這些都是什麼……”他擺動被石膏固定的左手，“都是我的臉。真的不是精神攻擊嗎？天哪，上面還有英文……”

“是精神護理！”宋允雪站直，叉起腰，“我學會了。”

“居然還有韓文：盡快康複，我們等你。”他湊近向日葵花盤，細讀裁成圓形的、印着自己頭像的紙上寫的字。“誰留的？噢我看到——賈馬爾·P，他專門查過怎麼寫？”

“照着我的字抄上去。”宋允雪聳聳肩。

“凱茜，海澤爾。還有喬治娅、邁克爾……尹派克、佩拉、蓋爾和喬什……半個劇組的人都在這上面！”金碩珍興奮地數着，感到房間有如被陽光照亮。“哇，真是……”他擡頭望宋允雪，“誰的主意？”

宋允雪拉過椅子坐下，甩甩頭發。“花是早上訂的，頭像是道具組打印出來貼上去的，大部分留言是佩拉拿着筆一個個去收集的——不用謝。”她得意地挑眉。

金碩珍搖着頭，吞下那句道謝。就知道。花束被成烈哥挪到牆邊，他眼神柔和地追随着那抹明黃色，再回到宋允雪臉上。

她正以一種清透的目光看他。金碩珍垂下眼。激動之後，他好像更容易感覺出一上午以來的沮喪。“沒怎麼休息吧——昨天，”他想将她的注意力從他身上移走，“昨天多虧你聯系醫生。本想叫你來放松一下，現在看，起的反作用。”

宋允雪沒有馬上回應。似乎想了幾想，她才問：“昨晚為什麼不先開燈？”

對面，金碩珍的唇條件反射般地一動、再閉上。“就是忘記了。”他最終說。

這個回答前後短暫的停頓，讓他們之間的對話顯得更怪異了。宋允雪察覺到趙成烈的注視，扭頭笑笑。“總之，你這個精神護理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