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雖無拍攝任務，宋允雪仍跟随劇組出外景。這兩周集中了海澤爾和賈馬爾的戲份，幾天内輪番拍攝追車戲、動作戲，加上大量群衆演員參與，帶來跟棚拍時迥然不同的全新體驗。

“Freya，我能拍到你畫的内容嗎？”

宋允雪停筆擡頭，對新進劇組的劇照師微笑。“當然，維奧拉。”

詢問過後，維奧拉并沒有立即舉起相機。她對宋允雪的速寫很感興趣，兩人在原地聊了好一會。宋允雪邊說邊畫，維奧拉雙眼也不閑着，時刻準備捕捉劇組中值得記錄的瞬間。

“是JIN吧，我第一次在外景見他。”維奧拉望向遠處。

保镖尼奧打開後車門，金碩珍護着左手下車。他視線越過重重人影，鎖定宋允雪所在。“聽說下周拆石膏，”宋允雪對維奧拉說，“到時他還有幾場重頭戲。”

劇照師在金碩珍和趙成烈走過來前離開。“新朋友？”他停在一米遠之外。

簡單解釋幾句，宋允雪問他怎麼會來外景片場。“傷的是手指，又不是腳。”金碩珍開着玩笑。實際上，就算譚凱茜給他放假，他也無法安心在公寓休息。

宋允雪翻看速寫本，偶爾用手機拍照。金碩珍不怎麼出聲，卻也沒離開，坐在成烈哥找來的折疊椅上。這場戲尚未開拍，街道上全是忙碌的各組人員。他很難不注意到她在幹什麼。

發送照片，宋允雪打出兩行字，忽然擡眼，餘光發覺他視線的方向。她幹脆扭頭看他，金碩珍卻收回眼神。

“他們走了，覺得很無聊？要不要畫着玩玩。”她遞過去紙簿和鉛筆。

金碩珍頓了下，才伸手接過。低頭盯着腿上的畫本，他心裡還在想剛才無意間瞥到的畫面。她正跟智旻發消息——昨天南俊才提過，智旻好久沒聯系她。可探班過後，當着他們的面，智旻給她冷敷手背呢。

仿佛做過心理建設，他才翻開紙頁。裡面不止速寫，還有她字迹飄逸、排版淩亂的英文筆記。他慢慢閱覽，卻總有些心不在焉。“這張畫的什麼？”他索性将紙冊遞到兩人中間。

宋允雪放下手機，托腮開始講述。金碩珍連她亂寫的筆記都不放過，正聽着，多年養成對鏡頭的敏感使他一下擡起頭。“怎麼有人在拍我們？”他臉色嚴肅。

“是維奧拉。”宋允雪瞥一眼，“劇照師，剛剛才跟你說過。”

“不演戲時也拍嗎？”

“表演、制作過程、幕後花絮都拍，宣發需要嘛。”

“唔。”金碩珍翻過一頁，沒再問什麼。很快，他将速寫簿還給她，身體靠向椅子另一側。今天他有點怪——宋允雪不作聲，起身走去現場剪輯棚。

金碩珍知道自己舉止怪異，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群演們開始走位了，他定定觀看馬路上那些交叉更疊的腿，耳邊卻響起昨日傍晚房間内南俊的聲音。

“……還以為你會讓我們避開她。”金南俊低着頭說，“沒跟她提一句探班的事嗎？”

“搞不清你想見她還是不見。”金碩珍有些失去耐心。這周允雪都出外景，照理說她不會在影棚片場，可恰逢當日她獲導演批準、進剪輯室看素材，才被智旻鑽到空子。

他的犀利令南俊側目。“哥，你在煩躁麼？”

金碩珍張張嘴，突然啞口無言。

過一會，金南俊開口：“我去找智旻談那次，他冷不防問我‘這幾天在難過什麼’——他看出我不對勁，隻一試，心裡就有了答案。當時……我就是這種反應。”

南俊雖說得隐晦，但這番話已是自曝。金碩珍不再掩飾眉間的燥悶：“你覺得我跟你一樣？”

“我可沒說。”金南俊探究地看他，“不過哥，你現在怎麼想？”

從南俊反客為主的節奏中冷靜下來，金碩珍終于提起反複想過許多遍的事。幾個月過去，無論如何，南俊與她之間需要再一次對話。但那夜匆匆而過，第二日一早兩個弟弟就去趕飛機了，他沒什麼機會再和南俊細談。

幾天下來，宋允雪發現，金碩珍的異常并非一時别扭。周日劇組慣例聚餐，女演員和工作人員圍在一起聊天，海澤爾悄悄對她說：“受傷這段時間JIN心情還好嗎？他都不跟你一起坐了。”

不怪海澤爾看出蹊跷，之前大小聚餐，趙成烈基本不跟随，金碩珍每次都坐在她旁邊，習慣了讓宋允雪幫他補充或糾正英語。現在，他在賈馬爾隔壁，表面正聽别人說話，但眼神已經放空。

有疑問的不止海澤爾。星期二，喬治娅監督時就說得直率：“你們怎麼一副不熟的樣子？雖然隻是排練走位，可這樣下去，這場戲出不來的！”

日程表調整後，導演組調出剛拆石膏的金碩珍可拍攝的部分，基本是不需要做大動作的鏡頭。除外，還有他跟宋允雪堆積到後期的雙人戲份。外景與棚拍不同，兩個新人須從事前找到在外面演戲的感覺。

導演組拆分成兩半，專門抽人負責他們這邊。金碩珍感到愧疚，可現場就是怎麼做都不妥當。勉強走完幾天戲，他跟宋允雪都顯得有點疲憊和茫然。譚凱茜抽空看過一次，明顯發現了問題，但還是先把手頭上幾場戲拍完。

“接下來有四十分鐘休息——”喬治娅舉起喇叭，“今天午餐是特别準備！大家都喜愛的JIN說，受傷為劇組增添了麻煩，這是他表達感激的一片心意。”

生活制片接過喇叭：“都是LA有名的食物哦！烤肉、甜品，還提供素食。餐車在東南邊！所有人盡情享用！”

人們紛紛鼓掌歡呼，金碩珍邊笑邊點頭揮手，從生活制片身邊穿過人群走回來。他收好随身物品，見宋允雪動身前往餐車，也和趙成烈一起慢慢走在後面。

“就吃這點？”金碩珍瞄一眼兩米開外。等他回到椅子旁，宋允雪已經吃掉她那份的一半。

“還打了冰淇淋。”宋允雪聳聳肩。

“等等，”金碩珍彎腰走近兩步，“這不會是薄荷味吧。”

“唔——怎麼？”她仰頭看他。

“哇真是，忘記告訴甜品餐車别賣薄荷味了。”金碩珍皺起臉，“要不要去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