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特意挑的。”見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宋允雪睜大眼，“不允許有人喜歡薄荷冰淇淋？”

“這難道不是世上最糟糕的味道？看看，”他腦袋急急轉了一圈，“周圍哪還有人打這個顔色的！”

宋允雪站起來，遠近掃視。“那邊就有！又不是什麼奇怪癖好。”

“上次你也沒吃這個啊。我請客，你該聽我的。啧啧，旁邊還有巧克力醬。怎麼能配在一起——喂！”他想伸手阻止。

宋允雪一手叉腰，一手将小盒的巧克力醬全淋在冰淇淋球上。看見他抓狂的神情，她挑挑眉。“我就要這麼吃。”

“比起喜歡，更像是專門跟我作對吧。”金碩珍氣笑了。

“我還沒說你找茬呢，喜歡薄荷味得罪你了。”

他們的動靜把譚凱茜引了過來。導演聽着兩人你來我往的韓語，問一旁的趙成烈：“在吵什麼？”

“辯論薄荷冰淇淋該不該在世界上存在呢。”

成烈哥無奈的聲音讓他們回神。“凱茜，薄荷巧克力雪糕能吃嗎？”金碩珍試圖尋求導演支持。

譚凱茜後仰着舉起雙手，表明不參戰的意願，笑說：“我覺得我五歲的外甥都不會跟朋友吵這個。”

真幼稚。宋允雪瞪對面一眼。金碩珍好像看得出她未出口的話，猛吸一口氣又合上嘴巴。

“不過你們最近有點不對付啊。沒拍你們的戲，我也能看出來。”譚凱茜銳利的眼神在他們身上打轉，“真吵過架？還是——發生過什麼。”

“手都這樣了，能吵什麼架啊。”金碩珍笑着搖頭。

譚凱茜卻認真起來。“下周要拍那幾場，是兩個角色的戲眼。你們應該能意識到，排練那種狀态——我不會喊過的。這樣吧，兩天後沒有大戲，别來這邊了。放個假，先脫離這個環境，同時保持溝通——明白我意思嗎？”

金碩珍看上去不明所以，宋允雪卻迎着導演期許的目光點頭。身為編劇，她跟凱茜相處更多，因此心中有數。星期五晚，她點開聊天框。

“明天不出工，你想去哪？”

“什麼？跟我出去？”

“要暫離片場，去個不一樣的地方。”

沒等到對面回複，門鈴響了。金碩珍帶着受驚吓的表情，立在門外：“真的是凱茜的意思？”

“不然呢，以為我在約你？”宋允雪不客氣地說。

他的臉慢慢漲紅，不知是不是被她噎的。“随便吧！”他擡擡下巴，“洛杉矶——隻知道海邊，還能去哪？”

兩人大眼瞪小眼。“那明天一起開車，随意在路上找個地方？”宋允雪咬牙問。

“很好！”金碩珍卻一口答應。

次日副駕座上，頭戴棒球帽的金碩珍抱緊背包，偷偷瞄向旁邊的宋允雪。她不像在生氣，神色悠閑。可這輛有些年頭的二手車被她開得飛快，呼呼超車，令人緊張。“到底去哪？”高速走了二十分鐘，他忍不住問。

“不去海邊，那就去沙漠。”宋允雪手指跟随音樂節拍點在方向盤上。

确認她并非開玩笑，金碩珍沒了脾氣。虧她想出來個背道而馳的地方。路程比他想的還要漫長，一個多小時後途徑休息區，他主動提出交換駕駛。之後，他們才開始有了交談。

營地是宋允雪的舊同學推薦，據說由一名身份神秘又頗有奇思的富豪在加州東南部所建，帶點實驗性社區的意思，當中有藝術家和“流浪者”長期居住，同時開放露營以維持運營。項目收費不算貴，目前還非常小衆，下午四點入營，據說沒地方洗澡，且隻能住公共帳篷。

“怎麼變成這樣了。”金碩珍扶着方向盤，哭笑不得。

“誰讓我們輕率地做決定呢。還去嗎？”不開車的宋允雪得空跟同學叙舊，也才了解具體情況。她瞥向他左手：“你手指在那種地方——”

“去。都走大半路了。”

颠簸的越野皮卡後廂裡，金碩珍為自己的話感到後悔。他右手牢牢抓住欄杆，身體随車左搖右晃，背包跟陌生人撞來撞去，還得閃避宋允雪頭發的襲擊。“啊。你的頭發。呀！”他差點咬住她一縷發絲。

“風太大了，哎——”她剛轉頭，被颠得朝後一倒。

“别動。轉回去。”金碩珍說着，抽出左臂。他小心地用後三根手指挽起她頭發，用拇指松松捆住，保持受傷的食指不被碰撞，同時注意手背不接觸她頸後的皮膚。

宋允雪果然不怎麼動了。這角度，他剛好能見到她垂下的睫毛。不過，它們蝶翼般閃了閃，根根向上張起。“看！”

同時響起的還有其他遊客的驚歎。千溝萬壑之後，視野驟然開朗，黃褐色山脈在地平線上升起，一片波瀾壯闊的沙浪從山底推至眼前。

“好吧，來一趟也挺值。”他聽到她說。

金碩珍偏頭笑笑，望向遠方。好吧，有時也挺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