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出帳篷的時候身側的人已經離開了。
大概是淩晨四點多,當時姜徊酌的動作很輕,可言臻還是聽到了。
他阖着眼,聽着姜徊酌離開。
在後來的幾個小時裡,他一直沒再睡着。
關于自己某些不太好解釋的情緒,他并不能分清楚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這些對自己而言極其反常的情緒來源是因為姜博士。
一個姿勢在原地躺到外面有了聲音,言臻擡眼,眸光清明。
他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來一個不太厚的舊本子,看着上面的“答案之書”四個大字,凝神想了片刻。
指尖落在側邊時,言臻突然又将這個本放回了包裡。
*
這個本有十幾年了,是他媽媽買的,從小學時候就開始陪伴他。
那時候年輕的媽媽告訴他:“如果有什麼困擾你的問題,不要為它分心太久。你就想着它翻開這個本,裡面是什麼答案,我們就怎麼做。”
葉映是一個很灑脫的人,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成長中所有不順坎坷的地方都能有方向。
所以除了這本答案之書,她還告訴言臻:“如果一件事情你拿不定主意,那就憑着感覺走。你覺得做了,開心大于失落,那它就值得做。”
在後來的這些年裡,言臻用答案之書很多,他也習慣了随身帶着。
可在這一刻,他不想把答案交到答案之書手裡了。
他剛剛冥想的問題是:之後要怎麼面對姜博士。
将答案之書放回包裡那一刻,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随着心走。
而他在關于姜徊酌的所有問題上,從來沒有依賴過答案之書,反倒一直都是随着心。
外面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言臻收拾好東西出去,看到漆京京。
“睡得好嗎言臻?”漆京京朝他走過來,“姜博士呢?”
言臻接過她手裡的早餐,說:“姜博士已經回去了。”
“哦對,他還要見客戶,”漆京京疑惑地看向他的身後,“姜博士的帳篷他自己還了嗎?”
“沒有,”言臻頓了幾秒,解釋道:“昨晚隻剩一頂了,我和姜博士擠了擠。”
“啊?”漆京京不可置信道,“你倆擠了擠?”
言臻:“怎麼了?”
漆京京看着言臻,以一副明顯有事的表情說:“沒事、沒事,去吃早餐吧。”
這天的安排比較緊湊,好在溫度并不高,一整天下來除了累,别的也都還好。
每天的晚飯都是段珂提前和當地的飯店聯系好的,直接送到他們的駐紮地。
梁威吃了幾口,直接癱在言臻身側。
“我好累,累得不想動嘴。”他有氣無力地說。
言臻往旁邊偏了一些,制止他靠着自己的動作。
在梁威從他身上脫落而要抱怨時,言臻擡手擰了擰右邊肩膀,說:“不能靠了哥,再靠這邊肩膀就酥了。”
梁威:“靠,你怎麼比我還虛。”
“……”言臻自證:“别,還是你虛,我純粹是因為晚上睡覺沒翻身,這半邊肩膀才特别累。”
“那你為啥不翻身,”林蘇往嘴裡送了塊奶糕,問。
言臻:“……”
還能為啥,他另一邊就是姜博士,一晚上他都睡得心不安理不得的。
“太累了,就懶得翻,”言臻胡扯道。
林蘇差點被噎住,灌了口水,她問身邊的漆京京:“到底還是咱大了幾歲啊,不懂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漆京京配合着笑笑,内心os:我也不知道博士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等都吃完後,田娜提議都早點去休息,這一天下來大家都很累。
言臻和漆京京去扔垃圾,天色暗藍,幽深廣闊。
“言臻,”漆京京忽地開口。
“嗯?”
“我覺得你這些天興緻不高,”漆京京斟酌着開口,“在公司有什麼困難嗎?”
“沒有,”言臻回答得很快,“大家都很好,沒什麼困難。”
“那你……”
話未出口,言臻的工作手機響了起來,漆京京立刻噤聲,示意他接。
電話是劉老闆打過來的,在他們來團建前一天,言臻和姜博士剛去過他的豬場。
“小言啊,我也一直忘了問,那天的雨也沒停,你們那天沒淋着吧?”
言臻笑笑:“放心吧劉老闆,沒淋着。”
“那就好,”劉老闆說,“我給你打電話是有個事兒。”
“劉老闆您說。”
“這不我新上了一批母豬。哎,選錯時間點了,這幾天熱的呦,這母豬來了眼睛都沒神,太蔫了,呼吸也難,更别提飼料了,一口也不吃。”
言臻立馬反應過來這是母豬熱應激。
他問:“是全群母豬都有這樣的症狀嗎?”
劉老闆:“基本上是,就極個别的幾頭沒事兒。”
漆京京站在他身邊,多少聽到了一些。
她拿出手機,在筆記裡面打下幾句話:先給豬打腎上腺素急救,然後用涼水給豬沖涼,提醒客戶别沖到肚子。
确定言臻看完後,她又點開公司的産品價格表,指着其中的大單品“旺血氧”。
言臻會意。
這通電話挂斷後,言臻也談妥了一萬的訂單。
“恭喜你呀!”漆京京興奮道,“又開單啦,真厲害!”
言臻問:“你也懂母豬的應激嗎?”
漆京京看向别處:“在公司待久了嘛,也聽到過一些。”
她好像有什麼不願意講,言臻也就沒問。
“這一單主要是你幫我了,”言臻岔開話題,“到時候我把提成轉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