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越英本不願跟着徐牧去訪友。
作為一個蹭船的外人,她頗有“不要到處瞎晃給人添麻煩”的自知之明,隻想在船上呆着,看看話本打發時間。
徐牧聽完她的打算,便道:“我們今晚住餘杭,你要想一個人在船上混着,随便你。”
施越英心想,哪是一個人啊,不是還有船工嗎?合着跟着你們是享受,和船工呆着就是混着?
她越咂摸越氣,徐牧這人渾身有毒,誰跟他呆一起時間長誰短命。
杜簡融勸道:“跟我們一起去吧,表叔說沈氏莊園裡有機關,很好玩的。”
莊園機關,莫非像武俠片裡的那種?施越英心裡癢癢,也顧不得生氣,颠颠地跟着走了。
沈氏莊園在餘杭城外,渡口附近的山腳下。
一行人步行到一片小樹林前,徐牧駐足,環視了一下四周,便道:“應該是這裡。”
施越英四處打量,此處環境清幽,遠山起伏,溪水淙淙。小樹林并不是很大,隐隐可以看後方飄來的炊煙,樹林最前方一排水杉東西向筆直樹立。
杜簡融問徐牧:“表叔,莊園大門在哪裡呀?”
徐牧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打開信封抽出一張信箋遞給他,道:“得我們自己找。”
杜簡融疑惑地接過信箋,低頭看了一眼,“是沈叔寫的一副對聯!”
徐牧點頭。
杜簡融看了一遍,念了出來:“上聯‘涼山似舞’,下聯‘流溪比酒’。橫批是南北① 。”
“涼山”......“流溪”...... 施越英逐字琢磨着,莫非機關藏在山上或者溪水中?“南北”是表示一南一北兩個方向?
杜簡融盯着信箋抓耳撓腮,“什麼意思啊?”
徐牧隻道:“你再想想,最好念出來,念慢點,多念幾遍。”
“涼——山——似——舞,流——溪——比——酒,南——北” 杜簡融拖長音搖頭晃腦地念了一遍,樣子頗為滑稽。
念完他嘀咕:“這莫非是說大門在山的南邊,溪流的北邊?”
徐牧不答話,隻看着那排水杉。
杜簡融跟徐牧相處多了,了解他的脾性,平常話不多,他不吭氣多數表示他不贊同。
他隻好又念了幾遍,仍不解其意。
徐牧看看随行的其他幾人,衆人皆搖頭。
施越英性急,知道徐牧肯定有了答案,便問:“徐簽判怎麼看?”
徐牧:“眼山和溪都那麼遠,怎麼可能在那。眼下隻是第一關,機關肯定在近處。”
他見衆人都束手無策,便徑自走到那排水杉前,先仔細觀察了一下東首第一棵樹,然後又走到西首第十顆樹前,提氣往樹上一躍,舉目環視,隻見有一處樹枝在枝桠處略松,明顯是人為接上去的,“果然!”
杜簡融仰着頭,驚訝道:“表叔已有解了?”
徐牧提示道:“此對聯看似寫景,實為數字。”
杜簡融還是一臉困惑,施越英卻懂了,是諧音!
她道:“如此說來,上聯應是兩三四五,下聯則是六七八九。”
杜簡融聽了施越英的分析,又看了下徐牧在水杉前站過的位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上聯缺一,下聯缺十,橫批缺東和西,這缺的幾個字正是謎底。”
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的嚴林此刻也已明白,興奮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機關在東邊第一棵樹和西邊第十棵樹。”
徐牧點頭:“沒錯,你去東邊,仔細找一處松動的樹枝,那裡應該就是機關了。”
嚴林興沖沖地跑過去,沒一會兒便喊:“找到了!”
徐牧在西首大聲道:“好,一起按下機關。”
說完,兩人同時搖下各自找到的樹枝,然後聽到丁零丁零一陣響。施越英循聲望去,隻見一條挂着鈴铛的紅色綢帶出現在樹林,蜿蜒盤繞,穿梭在林間指路。
施越英對這巧妙的設計不禁歎服。
這個機關并非她想象中的,如金庸武俠小說桃花島上的五行八卦陣那般複雜,然而巧就巧在機關和文字遊戲的結合,文字很應景,設計者應該是個很追求生活趣味的人。
衆人按照紅綢帶的指示,很快便穿過樹林,來到一片湖前。
湖面東西鋪開,又向北伸展。湖上蓮葉田田,風平浪靜,并無船隻,湖邊立着一塊石碑。湖對面是一座莊園。
“環山抱水,如此景色,沈叔太會選地方了。”杜簡融感歎。
“他慣會享受。”徐牧嗤道。
“這裡沒船沒橋,怎麼過去?是否也要解對聯啟動機關?”杜簡融問。
徐牧朝石碑擡了擡下巴,衆人皆看向石碑,隻見上面刻着一首詩,詩的下方有一排數字。詩雲②:
平平湖水清可鑒,面上半尺生紅蓮。
出泥不染亭亭立,忽被強風吹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