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寂寂無聲,施越英繞着走了幾圈,還是覺得沒意思。院牆外似是燈火通明,她心念一轉,便提氣往上一躍,翻過院牆,到了校舍外一條小道。
小道往西拐,便是西角樓大街,再往南是太平興國寺以及興國寺大橋。這一帶雖不像大相國寺那片繁華,也是各種店鋪、瓦子、酒店俱全,不過這兒的特色是藥鋪多,甚至還有張戴花洗面藥這種前衛的美容護膚品店。
此時夜未深,人來車往,好不熱鬧。
施越英漫無目的地東逛西看,心情郁悶時,沉浸在這煙火氣中熏一熏,放空一下大腦,也是抗躁解壓的好法子。
逛着逛着,施越英迎面撞上了一個熟人,來人玉樹風朗,便是剛從清風樓跟同僚聚完餐的徐牧。
施越英心中大叫晦氣,又不好調頭就走,隻得讪讪地上前施禮:“徐寺丞,這麼巧,也來散步消食?”
徐牧老遠就注意到她了,瞧見她一路走走停停,挨個小攤看過來的閑散樣,便道:“我是散步消食,你是偷溜出來玩的吧?”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在玩了,明明隻是走走看看好吧。
施越英無語,徐牧還是老樣子,絲毫不給面子,不是官越大越圓滑嗎,怎麼就他例外?
徐牧見她幹壞事被撞破,一副尴尬羞愧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語氣也柔了幾分:“女學功課這麼閑?”
施越英敷衍道:“剛開學,也無甚功課可做。”
徐牧繼續問道:“那為何隻你一人出來?”
施越英見他糾着這個問題不放,便實話實說道:“覺得有點喪,就想一個人出來走走。”
徐牧好奇:“何事如此喪氣?”
施越英此時煩躁,也不顧禮儀尊卑,開口便道:“小人物的人生哲學問題,你不會懂!”
“哲學二字,我确實從未聽過。”徐牧語氣誠懇道,“但以我的才智,你講了,我自然能懂,隻怕你說不清楚。”
激我也沒用,施越英心道,女子如何獨立,如何存立于世,這種人生終極問題她自己也沒想明白,更何況你一個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
施越英正想開口,肚子卻不争氣地叫了。
她今日心情不好,吃得不多,這會兒倒餓了。可最要命的是此刻她沒帶錢出來,也不能買點小食之類的墊墊。
她尴尬地笑笑,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心也散了,悶氣一時半會兒也消不完,如此空着肚子在大街上瞎晃也無益,得趕緊溜回去睡覺。一覺解千愁嘛,睡着了也覺不出餓了,于是她趕緊道:“夜已深,越英告退了,徐寺丞也早些回府安歇。”
徐牧濃眉一皺,道:“餓着肚子怎麼睡覺?吃碗水晶角兒再回去。”
水餃?大晚上地吃這麼高熱量的食物,不好吧?
雖說施越英内心是拒絕的,但身體卻蠻誠實,眼看着徐牧在路邊攤坐下點食,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個不停。
徐牧見施越英還立在原地,兩個眼睛卻炯炯放光,心裡暗笑,語氣還是帶着幾分訓責:“看你平時挺利索的,這會兒怎麼扭捏起來?”
“我是怕大晚上吃多了,影響明日早起讀書。”施越英一邊找借口掩飾自己的窘态,一邊飛速坐下,“不過少吃幾個應該也無大礙。”
坐下以後她又後悔坐早了,此時水晶角兒還沒上,兩個人面對面空坐着,似乎有些尴尬。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尬聊道:“汴京夜市還挺熱鬧哈。”
徐牧隻道“向來如此”,便無話了。
聊天終結者,說的就是你了。
施越英一邊默默吐槽,一邊假裝觀賞對面店鋪的燈箱,餘光不時偷偷打量徐牧。雖說他今日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氣,但态度似乎柔和了不少,不像以前那麼冷漠。
俗話說見面三分情,即便自己從前在徐牧眼中印象分為負數,如今他們已經見過那麼多回了,應該能拉回正常熟人水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