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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驚魂雞鳴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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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勒泰一手叉在腰刀,收緊下巴道 :“你朝有句話:飛上枝頭變鳳凰。蘇韌,上回本王見你,你還是個搬磚頭小官兒吧。恭喜你,已成天可汗跟前大人物啦。”

蘇韌有一百句話去頂,偏斂手讷讷(ne)道:“殿下别來無恙。鳳凰不敢當,隻為朝廷驅使。”

阿勒泰幹巴巴笑笑,眯縫眼,自坐下:“既你是欽差,本王到場了,談談吧。”

蘇韌站直了:“我隻是替朝廷傳達意思。非常時期禮數不周,望殿下優容。”

阿勒泰擺手,轉臉向萬周:“萬參議,此等機密,可否請其餘人回避?留本王和蘇大人在内切磋?”

萬周清了清嗓子,瞅眼蘇韌。蘇韌不置可否。倒是站身旁的葉琪嘿嘿,盤腿往蒲團上一坐,仰望阿勒泰:“呃,風一吹我酒氣沖腦子,一時動不得。”

阿勒泰定神:“你?葉指揮,怕以你的功力三十碗都醉不倒呐。真醉了——本王這對親兵有八把子力氣可幫你挪挪。”

葉琪笑道:“哈哈,醉不醉的,我們地盤哪能勞動來賓?殿下,蘇大人可是奉旨欽差。朝廷有律例,凡四品以上官面見番邦官員,必要一通譯一護衛在場。萬兄可屈就當個通譯,葉某配得上做個護從。殿下危難之中敢潛入府城,此種膽略,不至于為難蘇大人違反朝儀,獨對尊駕吧。”

萬周附和。蘇韌遂緩緩落座阿勒泰的對面,拱手道:“先恕我等唐突了,殿下。”

他注意到:阿勒泰身上沾着股香味。類似麝香,但更冷冽。

阿勒泰金面紫漲,仿佛釋然說:“那好吧。正逢良辰美景,大家打開門說亮話。”

他嗓音頗大,把停在歇山頂上的一隻大枭(xiao )(1)驚飛開來。

大枭振動雙翅,遮住月輪。陰雲之下,傳來幾聲枭鳴,一時森然。

那飛禽盤亘幾圈,許是聽樓中人聲漸小,又飛回鎮朔樓的鼓架旁栖下。

殘漏滴答,燭火更黯,光影與人影重疊。唯有大枭石化般,忽翻碧眼,轉呈雪白鸮(xiao)面。

蘇韌這廂已說完該說的話,還挂着他那張最慣用的面具,無悲無喜,一臉靜氣。

阿勒泰指頭空抓,徘徊跺腳,歎息說:“你們要的居然比本王想的還多!我原本還不信……”

蘇韌微一挑眉,萬周搶道:“殿下尊貴,請莫聽信謠言。凡事應以當下為重。”

阿勒泰拍大腿:“我瓦剌有十萬騎兵,千乘戰車,水土都是先人血汗換來的。稱臣納貢倒罷了。畢竟你們的天可汗比我大了幾輪,算個長輩。你國大而富,百姓兵将有的是,武器金銀不可數,倒也不差錢。然本王為搬個救兵,要割讓那麼多國土,實愧對祖先……”

蘇韌徐徐拿出卷文書,撫觸紙邊道:“真令人扼腕歎息。雖十萬騎兵千乘戰車,但狼子野心虎視眈眈。瓦剌徹底分崩離析之前,殿下宜速決斷。實在我們要的并不算多。雖我年輕,卻知我朝要回的——大多是當年我朝國亂内讧時貴方借機收取的土地。因為瓦剌民衆慣于遊牧,這些地方耕田荒廢幾成沙漠。目前有求的不是我朝。萬歲隻須鎖國,不費一兵一卒。待瓦剌血流成河後,局面如何?這殿下比我們清楚。萬歲勤修德政,草木沾光,那時想要平北方,豈不容易?國師給萬歲之信,寫他可調動十之六七人馬,哪怕誇大,勝算亦不小。殿下如沒‘玄天引’,連王族都不能指揮。萬歲聖人之心,願撥亂反正。因此我等對殿下的抱怨,實在愛莫能助。”

阿勒泰忍不住說:“‘玄天引’為何能從王帳之中到了你們手中?”

蘇韌心中一淩,一言不發。萬周也是個不動應萬變的。隻葉琪好奇地端詳王子,如隔岸觀火。

月高染暈,城中寂寥。枭啼一聲尖過一聲,不意之中,徒增寒意。

蘇韌等阿勒泰重坐下,才正色說:“殿下三思,這文書上的字一字都不能改。不然重新來過,耽誤的是殿下大事。隻要殿下簽字畫押,我等便不辱使命,可回朝廷交差了。”

阿勒泰握緊拳頭,喃喃有詞。蘇韌聽不明白。葉琪把活動活動長腿,輕打呵欠說:“不簽也随殿下,誰不知養兵不容易。”

阿勒泰如夢初醒:“好,如本王同意,就能歸還我玄天引?我匆忙間沒帶印章,又待如何?”

蘇韌笑語溫和:“沒有印章無妨的。衆人皆知:王子随身不離有一對赤金鷹環。暫時交我一個呈上萬歲,大内會善加保存,待風波定後我國原物奉還。印章尚可僞造,此物足見誠心。”

阿勒泰咬牙取過文書,喚道:“蘇合,那楚克。”

他身後大漢,一個飛快取出筆與墨汁,另一個跪在地上,讓王子将文卷鋪在其背脊。

王子掃了一遍,落筆簽字,交給蘇韌。他躊躇片刻,雙眼緊閉退下隻臂環,遞給蘇韌。

蘇韌細細審閱文書,轉交萬周。他再接過臂環對光審視,掏出個黃綢布袋放好,對王子躬個身。

阿勒泰迫不及待說:“玄天引呢?”

蘇韌微抿嘴角,不輕不重說:“殿下莫急!我本刀筆小吏,到如今膽子也不大。夜間帶一同僚來見您,談得成與否并無把握,不可能将那麼貴重東西帶在身上。而且宣府人多眼雜,殿下輕車簡從入城那麼久,恐已難掩行蹤。如現在就将玄天引給您,反讓您陷入危險。”

阿勒泰有絲不悅:“你說怎麼辦?”

“殿下可聽過‘雞鳴驿’(2)否?”

“那個大驿站——本王自然去過喽。”

“是了,殿下閱曆廣。雞鳴驿内軍民不多,不引人矚目,離此地不足百裡,距京城又近一步,對你我,交接寶貝比這裡更安全。後天我一行便要回京,常例,我們會在雞鳴驿軍營中的‘廣澤堂‘中。那天正值四月初八佛誕日,是個好日子。殿下不必親自出馬,子夜時分,隻派身後這兩名壯士來軍營中見我,取走寶物便好。我方保證安全送他們回您地界。”

阿勒泰拍心口,算是答應。蘇韌站起,并葉琪目送他。萬周恪守規矩,陪同說:“殿下跟我來。”

阿勒泰走近蘇韌打量。他似想捶下蘇韌肩膀,半空垂下手,重步離開。

蘇韌回味,覺阿勒泰比起以前有不同之處,當然他想外人看來:自己這幾年,變化也不會小。

腳步聲遠,蘇韌問葉琪:“你知王子現駐紮何處?”

葉琪取出地圖,指了指:“應該在這。周圍是他母家的部落,相對安全。”

蘇韌細看地圖:“怪不得他身上染香。”

葉琪嗤鼻道:“嗯。這王子我見過幾次。總是一驚一乍,終究還是孩子脾氣。”

蘇韌尋思,大人有孩子心性,是好是壞?葉琪也在想什麼,有幾分出神。

蘇韌拍他,率先邁步下樓。

迎面卻見小飛興高采烈,用端長甯常用的紫金棍棒,挑個小小活物。

葉琪咧嘴:“好你渾小子淘氣,不好好望風,捉個狸子獻寶,哄二哥饒過你們不成?”

蘇韌攤手:“呦,我屬老鼠的。供養不起它,沒這福分。”

小飛擦汗說:“才剛見他們走了,就聽草叢裡有動靜,俺們往裡頭一撲騰,沒成想活捉這個,還以為是小豹——原是隻野貓。”他一頓,怅然道:“要不是老大離着遠了——他見了肯定喜歡。”

蘇韌手指彈了下狸耳:“雖是食肉的——不得自由,也怪可憐見。”

那狸聽了,哀嚎着胡掙紮。端長甯便把它解下來,撸着頭頸往草叢一輕抛,還是放生了。

月兒漉漉,夜岚中再猛起一聲枭鳴。蘇韌回望鎮朔樓,不見禽鳥,連匾額都顯朦胧。

他收起笑容,上馬對葉琪說:“來!咱去總督府。”

凝露紫号稱神駿,跑起來帶起風聲。葉琪催馬趕上,和蘇韌并頭問他:“二哥,為何會選雞鳴驿?”

蘇韌看着前路:“我不是說了,因那地方小。 ”

葉琪想說什麼,又閉了嘴。

蘇韌撫摸凝露紫,隻望路面,悠悠道:“我能做的有限。要不然,寶翔不能遷去千裡之外。雞鳴驿,實是上邊指定的。驿内有幾百軍士,而到了當天,它背後的雞鳴山内會埋伏上萬精兵。弟弟你不知,是因兵部故意以行軍演練為名調用别處軍隊,而非宣府周邊人馬。既名演練,自可來去悄然。不過,我也認同雞鳴驿更好:此地雖小,卻是要沖。如萬一有變故,我方損失不大,影響卻大。朝廷其實是想找個契機,讓天下人都知道:非我國要選邊開戰。至于真相如何呢——從來不重要!”

大家穿過一片樹林。樹影詭谲斑駁,鸮鳴此起彼伏,馬兒行得更慢。

葉琪低聲:“朝廷固然考慮周詳。但紙上談兵,隻怕臨場不應變。雞鳴驿是個小棋盤,大軍施展不開來。如此放兄弟們去,是以身冒險。守衛的孟千戶——小弟識得他。此子烈士子弟,隻素日疏懶,好玩養鳥鬥雞,河北軍中好此道的都與他往來。”

蘇韌聽了暗歎,嘴上從容:“聽上去倒是個會享福的,怪不得派他去守驿站。七弟,我不會武功。這趟出來,在哪都是一樣——摸石子過河,全靠兄弟們幫襯。去就去吧,建功立業哪沒有風險?”

葉琪昂然:“二哥說得對,兄弟們肝膽相照,在哪都一樣!稍後見了總督,小弟與總督申請送哥哥一程,等過雞鳴驿,咱再話别不遲。哥哥,你看月亮如糊層紙一般,象要起大風啊……”

蘇韌心道:風不是一直在吹麼?多個人陪,總是好事。難怪乎寶翔常心念他這班兄弟。

一行人穿過林子,便入都府,當夜衆人如何商議,按下不表。

次日蘇韌起來,觀摩好葉琪麾下軍士比賽操練,再整理行裝。他本想養精蓄銳休息片刻,但林鎮為京畿禁軍收購的三百多匹混血良馬到了宣府。他盛情相邀蘇韌,帶端長甯譚飛一起去看。

蘇韌對林鎮向來客客氣氣。端譚二人,縱心中不喜林為人,但後生輩對馬匹倒有天生愛好。他倆隻跟定蘇韌。有蘇韌和林唱和,邊上人不怎麼說話,亦不顯突兀。

林鎮号稱相馬大手,他甄别馬匹裁汰病弱,說出話直中要害,對方讪讪無以反駁。

旁觀的蘇韌佩服說:“林将軍一雙慧眼,對得起腰間這塊禦賜收馬的金牌。”

林鎮欣然:“哪裡,我不過是經手的好馬太多了。京城幾處宅裡那幾十個馬廄都裝不下。我心裡是煩的,隻眼睛看熟罷了。這些馬固然精良,但您看咱給出去這一箱箱闵茶,也是貨真價實,能讓他們占了便宜?”

端長甯似沒聽見,小飛瞟了眼馬糞。

蘇韌隻知什麼茶好喝,沒本事品評茶葉好壞。

他掂起把茶葉,嗅嗅:“嗯,福建離此萬裡之遙,色香不變。還是你本事,知道調度能人。”

林鎮亮出蜀繡金雲紋的袖口,得意道:“過獎啦!晉商領先天下,我這人要用就用最上等的,不找他們找誰去?要不然,那天在總督府前我能送他老啊?”

蘇韌指着馬匹:“是啊,明日分别,你我隻能待回京再聚。你押送這一大群,好生辛勞。”

林鎮掏出缂絲有“林”的手帕,擤鼻道:“可不是!你我理應偕同回京。可我被當成馬販子使喚,帶着那麼多牲口不便住雞鳴驿,隻能趕到前邊軒轅湖馬場去歇腳。那地方你是不曉得,腌臜的不得了——一睡會長疹子。為了朝廷,我隻好犧牲——将就一宿了。”

蘇韌貌似同情,敷衍得順利,隻有點累。

忙到下午,蘇韌才去總督府。府前站了好幾十号百姓,面對守衛也不退縮,吵吵嚷嚷。

蘇韌不明就裡,努嘴小飛,從側門進去,先進了偏廳,隻見地上擺着十幾個青瓷大罐。

雷風趴地上,旁邊站倆陌生小官,見了蘇韌,全都行禮。

雷風敲這個,抱哪個,啧啧說:“不賴。俺家正缺個腌鹹菜的缸。這若是官府沒收了的,可勻我一個帶回帝京嗎?”

小官之一忙說:“原官府收了就收了。但現今‘新民’鬧到總督府上,總督大人對他們的頭人冒海山素來有恩,他正在裡面陳情,保不準還得還給他們。”

蘇韌對雷風道:“你還眼饞個罐子,光瞧上邊畫天兵天将好玩?這叫将軍罐(3),畫得是羅漢金剛。還說鹹菜缸呢,你知何用?是喇嘛尼姑圓寂後盛骨灰的。”

雷風正打開圓蓋,驚呼道:“大人英明!這瓶裡真有骨灰呢,我還當是沙子。”

蘇韌對小官和氣說:“你們秉公執法沒錯,隻牽涉民俗不知底細。罐子不用往南邊運,不該充公。瓦剌亂糟糟,國師四處封路。不借助菩薩名頭,運什麼都寸步難行。他們信佛,能把骨灰留這?人又窮,一分一厘舍不得,所以才鬧事。”

小官們哈腰:“是大人通今博古。下官們疏忽了。既大人這麼說,總督一定維持公正的。”

說話間,那老人冒海山抱着個大罐從裡面出來,見了蘇韌,他止步低頭。

蘇韌讓路:“老丈請。”

冒海山道:“多謝大人!”

二人不再客套,擦肩而過。緊接着裡面傳令,讓把原物奉還,請蘇韌單獨面見。

蘇韌進去,見廖嚴穿布袍靠窗。一個老仆關窗,另一小童端上個藥罐,登時苦香滿室。

蘇韌關切問候:“老師,您還沒康複嗎?”

廖嚴把藥汁一氣喝光,苦笑道:“老樣子,不妨事。我早年在南方受了風濕,後來到北地,不耐寒冷。這兩年上了年紀,肌骨越發脆起來。我天生學不會休息,常年總是忙碌,操勞大半生,收效甚微。有時,我也想‘夜夜入清溪,聽取《離騷》去’,可夢醒來,人還是在邊塞,隻見長城上得明月。你快走了,我這回不說什麼廢話。該安排的,我們已經安排了。前路漫漫,老師不能陪你走完此程,隻望你善加保重,香自苦寒而來。”

蘇韌取出柄素扇,道:“是,學生回去就入夏了,請老師給學生提幾個勉勵的字。學生時刻不忘教誨,克己複禮。”

廖嚴注視他良久:“蘇韌,嘉墨,字在心中,不拘泥表面。我官場浸淫太久,老氣橫秋,多年不題字,你是我啟蒙的兩個學生之一,彼此親人,可不說場面話。此扇留下,将來回京見你兒子時,再寫給小孩子。”

蘇韌遵命。二人叙談一個時辰,一起赴送别小宴,席間衆人甚痛快,蘇韌破例喝了幾口葡萄酒,酣眠了大半宿。

黎明時,飒飒風搖窗子,細沙蜿蜒滑入窗框。蘇韌不得不起來,把窗頂嚴。

他再打開一張雞鳴驿的機關城圖,這是廖嚴收藏的。拿到後,蘇韌隻給北海幫哥幾個哥們看過。

繪者乃是孟千戶前任,還主持過重修。對一座驿站小城,未免太過清晰詳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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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圖文遊記中的城市,隻算神龍的首尾。真到蘇韌身臨其境,便生出些不同的感想。

黃昏将至,天日無光,宣府方向勁風吹來,如熊咆龍吟。

雞鳴驿小小的一座孤城,匍匐在峰嶂之下。黃沙氤氲中,頗顯滄桑。

蘇韌将領子中積沙拂去。因天公不作美,衆人走得艱難。

遠方沙塵彌漫,雞鳴山後狂風肆虐,黑得令人窒息。

葉琪瞭望,大聲說:“二哥,城牆就在前面了。”

這時,有匹染血大馬沖破風沙,從後面跌跌撞撞對蘇韌這群人直沖過來。

殿後的雷風大喝,使出拔山之力,才将那傷馬攔住,馬背滾下來個人。

衆人七手八腳,發現那是個姑娘,她已受箭傷,獵裝浸透鮮血。

端長甯忙點住她幾處血脈,那姑娘奄奄一息,抽搐着用漢語說:“蘇…… 蘇大……”

蘇韌訝然,俯下背脊,那姑娘死揪住他衣擺:“信……書信……”

“信?”

姑娘的肋旁系個布袋。可等蘇韌輕輕取下,發現招文袋已被箭簇穿破,空空如也。

譚飛掌了盞燈,照亮垂死的姑娘。她滿面絕望,血沫從嘴角湧出,滿含淚水。

蘇韌心知她不行了,柔聲問:“你從何來?誰讓你來尋我?”

姑娘血噎喉頭,無法開口。她奮力指向發髻,才斷了氣。

蘇韌緩緩取下姑娘發巾。隻見那藍色發巾中間,繡着四個白線漢字:

“當 心 有 詐”

這四個字,僅圍着屍體幾兄弟才看見。

蘇韌抓緊頭巾,大家不約而同,倒吸口冷氣。

小飛突兀開口:“這姑娘……我見過她。”

衆人愕然,小飛用僅以兄弟們聽得到聲量說:“ 早兩年那聞名的楚竹姑娘被封為永甯郡主,是咱老大選送她去和親的。這姑娘是陪嫁郡主的幾侍女之一。她有些拳腳,眼下有顆淚痣,我是絕不會記錯的。”

蘇韌一聽“楚竹”,如鲠在喉。慨歎隻要這名字出現,自己便有晦氣……

端長甯大約也聽過楚竹名頭,掃了眼蘇韌。雷風捂住自己要說話的嘴。

葉琪疑惑:“永甯郡主算站我方還是更重瓦剌?二哥,你認識她麼?”

蘇韌搖頭:“我和老大都隻與她有數面之緣。”

他猜想:楚竹讓死者給他送信,也許知些内幕。很不幸她尚在意自己,難道要提醒他多留神。

縱然明知艱險,人如在弦上,哪怕是龍潭虎穴,朝廷有命,不得不發。

前有沙暴後有狂風。他橫下一條心,天黑前必得進雞鳴驿!

他們草草掩埋姑娘。小飛熄滅燈,葉琪面色沉重,拔刀飛斬傷馬。

天空中一隻系銀牌金雕,朝着血腥俯沖直下。

端長甯迅雷般長臂半斜,棍棒已探點雕背。金雕猛然轉向,飄落兩根雕羽。

葉琪眼一亮:“這金雕應是孟千戶豢養。它頗識人性,好幾十歲了!”

金雕聽了“孟千戶”三個字,光在葉琪頭上旋飛。

葉琪看蘇韌,蘇韌重重點頭。葉琪騰飛上馬,對金雕道:“你回去,咱就去見孟千戶。”

一行人走到雞鳴驿關卡,城門有個青年軍官奔出,對蘇葉行禮道:“卑職奉孟千戶之名恭候大人們多時了。千戶并諸位同僚,在廣澤堂備下酒菜,正在相侯。”

蘇韌認出他是個百戶,自稱姓祝。

蘇韌見祝百戶全副武裝,士兵肅然,料想孟千戶已按密令布置好機宜,略微欣慰。

雞鳴驿房屋百千,迷宮一般,幹道狹窄。風沙日路上不見多少行人,家家戶戶透昏黃燈光。

衆人走進營房,守衛不少,内院裡金雕飛來飛去。

“廣澤堂”檐下,挂着一溜大小鳥籠,裡頭點着燈。

祝百戶禀告:“孟長官,貴客來了!”

沒人回答。葉琪攸的一把,挾住蘇韌。

祝百戶迷惘中,推開大門。驚異道:“天哪……”

隻見大堂内十來個官兵皆身穿武裝,圍着一個石砌的大圓坑,或坐或倒。

他們背後的長桌,酒菜都不曾動過。

堂上有兩行字:“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4)

主座癱坐着個穿着護甲的胖軍官。祝百戶忙過去抱住他:“孟千戶?”

孟千戶人事不省,不時發出鼾聲。廳裡官兵個個睡得好沉,如被妖魔催眠,怎麼都叫不醒來。

祝百戶白日見鬼一般怔怔,蘇韌問:“你何時離開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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