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很多人舍不得花錢買糖,就會吃些果子甜甜口,是以家家戶戶都有種。
張翠蘭一拍大腿,道:“那就種果子樹,照我看這地兒這麼寬敞,再種些桂花樹都行。”
尤其是秋天的桂花,金黃濃密,還沒走進遠遠就能聞到,風一吹搖的滿地都是。
江雲也喜歡桂花,想到那一簇簇的金黃,對來年的秋天都期待很多。
“我和雲哥兒去鐵牛家換些樹枝子來,家裡你看着。”
鐵牛家就在河對面,離的不遠,是修的石磚房。江雲懷裡抱着十個雞蛋和一小包饴糖,是用來換東西的,小心翼翼可不敢磕了。
鄉下交易并不都用錢,以物換物最是常見。況且雞蛋和糖都是金貴東西,換樹枝完全沒問題。
開門的是鐵牛他爹爹,鐵牛爹爹是村裡有口碑的老夫郎了,見來的人是張翠蘭和江雲,趕緊把人帶進來倒茶。
“張嬸子如今日子紅火,青瓦房都有了,還有這麼乖巧的兒夫郎,可是許多人羨慕不來的。”鐵牛爹爹誇人向來真心,不是那心口不一的。
和真心人打交道也就不說場面話了,張翠蘭被誇心裡樂的緊:“可不是,雲哥兒最是貼心的,家裡的事做的僅僅有條,我都不用操心了。”
“好孩子,快來我看看。”鐵牛爹爹年紀大了,就愛跟年輕人說話,又聽說江雲那麼乖巧,自然高興地想看看。
江雲懂得長輩說話不插嘴的規矩,老人家想看他,他也小小叫聲“阿嬷”,走到老人跟前去。
“瞧着是個有福氣的,你看這面相,以後準能給小武生個大胖小子。”
這裡沒男人,生孩子這種話題自然不用避諱。換作從前的江雲,可能還懵懵懂懂聽着。可經曆過那晚的事,他才知道生孩子是怎麼一回事。
江雲臉頰微紅,想不敢再往這方面想。
孩子就是家裡的寶,張翠蘭當然也期待抱孫子。不過她也不催這個,雲哥兒嫁過來才多久,以前又在劉桂花手底下被磋磨身子虧空了,不養好身體生孩子那是要遭罪的。她自己就是過來人,哪能不知道生孩子的苦,那就是鬼門關子走一遭。
張翠蘭沒接鐵牛爹爹的話,道:“說正事,我拿了些雞蛋饴糖,想跟你家換些果樹枝子回去種,等來年長起來了院子才好看呢。”
一聽是雞蛋饴糖,鐵牛爹爹說什麼也不要,“樹枝子不值幾個錢,你就是要一百根也有,拿用得着拿這麼金貴的東西來換。”
說罷,鐵牛爹高聲喊了聲兒子,就讓人去樹上截枝子去了。
“那可不成,多多少少都是要收的,這是心意。況且鄉裡鄉親的,以後也有需要找你們幫忙的時候,這雞蛋你們收着,吃着玩也是行的。”
兩個都是實誠人,鐵牛爹爹也沒扭捏,幹脆就收下。臨走前,還硬要往江雲懷裡塞些紅棗,讓拿回家吃。
梨樹、桃樹、橘子樹都有了,鐵牛拿了不少給二人。前院栽了一排栽不完還剩下許多,幹脆栽在院子外面,等長大了進門的時候也是一道風景。桂花樹就在門的兩側,一開花就能聞見。
三人忙了整整一天才歇息下來,顧承武給小院編了個納涼的葡萄架子,下面放上躺椅,累了就能歇息。中午太忙,一家人随随便便吃了點餅子配熱水,到了晚上就想吃頓好的犒勞一天。
“竹樓那邊兒的菜我都拿來了,炒一葷兩素,蒸點大麥飯吃吃。”家裡買的麥粒還剩下不少,也沒磨成粉,專留着蒸飯。黃米也是有的,吃起來不如大麥飯有嚼勁。
江雲以前還聽親娘說過,鎮上有錢人家吃的米是雪白的,又軟糯又香甜,比他們鄉下吃的好吃多了。但那白米貴,一石就要二兩銀子,一般人家不舍得吃,能吃黃米果腹已經足夠了。
缸子裡還有腌的鹹肉,江雲将鹹肉切成薄厚均勻的片,每片都肥瘦相間,肥的地方晶瑩剔透,搭配上蒜苗一起炒,炒出來的菜鹹香可口。
再拌了個黃瓜,一盆馬齒苋湯。三個人吃已是足夠,江雲本就食量小,到最後盤子裡還剩下一些菜,都被顧承武打掃幹淨。
吃完飯已是晚上了,一輪明月高高挂在天上,月光灑在院裡明亮的很,連油燈都不用點。新房視野開闊,九月又是夏秋交替的季節,一擡眼還能看見漫天星星。
鄉下人不是鎮上人有那般閑情逸緻,但一家三口忙完一天的活,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誰都沒急着做事,坐在院裡一起看星星,吹吹晚上的風。
張翠蘭躺在躺椅上打蒲扇道:“再過幾日第一場秋雨就來了,今兒雲哥兒說想上山撿菌子吃。到時咱一起去,多撿些回來炒着吃也香。”一年忙到頭,就圖一口吃的了。
“好。”顧承武上工的箭場生意越來越紅火,不過他若想請假,應該也是行的。能和小夫郎多些相處的機會,怎麼都行。
江雲眼簾微阖面容柔和,夜風吹的涼爽,讓人渾身疲憊一掃而空,困意也席卷而來,絲毫不知道顧承武全然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