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壞了顧承武的衣服,這幾天江雲都在家裡做新衣,張翠蘭那還剩半匹黑布,正好做一身。
午後太陽暖洋洋照在青石磚上,江雲坐在廊下,半邊臉融入柔和的光裡,繡花時眼簾微斂,撲簌的睫毛濃密好看。
張翠蘭拿了針線籃子,從竈房裡搬了個小木凳坐在江雲旁邊,手裡繡的是小荷包,“雲哥兒繡花好看,娘也跟着你學學。”
江雲唇角微揚,把自己繡的花給張翠蘭看。
張翠蘭停下手上動作,定睛一看,哎喲了一聲:“這可真不錯,在太陽下還能發光呢,武小子穿上定然俊的很。”
“這是用、用銀灰線繡的,繡法是我娘教的。”銀線不便宜,江雲花了一百文才買了一小捆,隻夠做這一身衣服。
原本還想着在衣袖處繡青竹、蘭花,後來仔細一想都不襯顧承武,便繡了一圈雲紋,銀灰線顔色不明顯,隻有在太陽光下才能看出紋路,算是暗紋的一種。
繡法也不簡單,江雲仔仔細細教給張翠蘭。
張翠蘭按照江雲的方法繡了幾朵花,就喘口氣道:“娘還是學不會,這是要花功底的,娘就看着你繡好了。”
江雲是從小就學,算來已經有十年的功底,這種簡單的花樣子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見張翠蘭有些失落,江雲趕緊安慰她道:“我給娘、也做了個荷包。”
荷包是昨天就做好了的,隻是沒拿出來。巴掌大的荷包,繡的是蝴蝶繞花的樣子,出門時挂在身上裝些銅錢正好。
張翠蘭眼睛一亮,立馬接過來,看稀罕物似的笑道:“這可比鎮上賣的還好看呢,”她翻來覆去看的愛不釋手,當即就把舊袋子的錢放進新的挂在身上,還站起來走了幾步。
“娘帶上、很好看,”江雲不吝啬誇獎,他隻是不良于言,不是不會說話。
果然張翠蘭被誇的合不攏嘴,有一瞬間覺得回到了做姑娘的時候,也是這麼愛捯饬,經常跑出去和鄰村的攀比。
顧家院裡都是娘倆的笑聲,外人路過的還以為顧家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嶄新的衣服做好,是貼合顧承武的尺寸,腰間和袖口都是收緊的,無論打獵射箭穿都很方便。
忙完要緊的事,江雲道:“娘,我想上山采菌子。”
菌子就這一季,過了就沒了。江雲想多采些,一來儲備冬糧,二來還可以做菌油拿去賣,上次賺的四百文讓江雲很心動,想着多攢些,也能補貼家裡。
這想法和張翠蘭想到一塊去了,她把針線籃子放進卧房,進柴屋背起背簍道:
“成,前天夜裡下了場秋雨,現在正好長出來了,咱去看看。”
江雲也挽着小竹筐,兩人鎖好院門往後山去。這次張翠蘭沒叫别人一起,隻帶上大黑,有狗在,總要安全一些。
路過竹樓的時候,張翠蘭進去看了一眼,院裡沒人打掃都是竹葉,後院的菜倒是長的很好,一些秋辣子都紅了,茄子雖然老了也還能吃。
“回來把辣子都摘了,做些燒辣子下飯吃也好,”張翠蘭道。燒辣子最簡單,往火堆裡一扔,等皮烤的微黃,再放進石臼裡舂,加上調料就能吃,最是下飯了。
“好,”江雲看了眼菜地,除了絲瓜,那茄子其實也能燒着吃。
大黑跟在屁股後面,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撒歡起來,照着秋辣子就一口咬下去。沒多久就吐着舌頭嗚嗚叫,被辣的不行。
張翠蘭笑罵:“這傻狗,又沒缺它口吃的,見什麼都咬。”
江雲也笑了,大黑毛絨絨的,不兇的時候還挺可愛。見大黑被辣的嗚嗚叫,他伸手摸了摸狗頭以示安慰。
到了後山才發現,也有其他人在撿菌子。村裡人吃了江家的菌油都覺得香,也想自己撿些來試試,隻是做出來才發現,味道和顧家的菌油天壤之别。
菌子是大山裡的東西,張翠蘭不惦記私占着,和幾個婦人一起結伴撿。
一個買過顧家菌油的夫郎捧了雞枞菌給張翠蘭,道:“嬸子你拿着,你家做這個好吃,我撿了是糟蹋了。”
雞枞菌最适合炸菌油,張翠蘭趕緊伸手接過,也沒客氣道:“謝了,等炸出來,嬸子給你最低價。”
顧家菌油賣的是良心價,村裡一些窮的都能買,一時間鄉裡鄉親提起顧家都誇個不停。
大家各撿各的,偏偏前面突然傳來争執聲,張翠蘭帶着江雲趕過去看熱鬧。
吵架的是趙香和王雲鳳,兩人同時瞧上一朵松菌,誰都不肯撒手,最後菌子掉在地上被一腳踩爛了。
王雲鳳氣不打一出來,這菌子她還想賣錢呢,當即就陰陽怪氣:“咱可不像人家,有個在鎮上給人做小的女兒,每天吃香喝辣的。我們泥腿子,能撿些野菜裹腹就不錯了。”
話說完,有的婦人夫郎低着頭隐笑,都知道趙香家的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