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隔壁村的人傳來消息,都以為趙香的女兒是給有錢公子做夫人去了,實則是被騙到八十歲老太爺的院裡,還是被自己老媽哥哥親自捆回去的。
這年頭太平年間,正經人家都不願意把女兒哥兒送去做小,也隻有那黑心的門戶,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這樣喪良心。
趙香臉上也挂不住,當初捆女兒是半夜捆的,誰知到鎮上就被發現了。現在女兒記恨着他們一家,别說給些好處了,就連趙香上門去都要被趕出來。
外人面前她還是要面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道:“我女兒那是為老爺家生兒子的功臣,将來那是要繼承家産的,你們這些人到時候隻怕打秋風都打不上。”
“我呸,”一老夫郎不屑:“那也是人老爺家的兒子,你一個妾室鄉下老娘,連人家下人都趕不上。”
話越說越難聽,眼看着就要打起來了。
張翠蘭最見不得這樣糟蹋兒女的人,拉着江雲就要走。
“近墨者黑,咱不理這種人,把自己日子過好就成,趁着天黑前快些趕下山去。”
江雲也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他想着早些回去做飯,相公回來就能吃上熱乎的。
兩人不停采山貨,又是滿滿的收獲,背簍還有些沉,從山上到山腳足足走了一炷香功夫,到竹樓正好是西山日暮。
大黑餓的直叫喚,在江雲腿邊搖尾巴繞圈,弄的江雲不好摘辣子,他摸摸狗頭道:“回去、就給你吃,你别攔我。”
大黑眼睛圓溜溜,大約是聽懂了,尾巴搖的更歡,自己跑一邊撲蝶咬草去了。
張翠蘭把菜都摘了,直起腰捶了捶,道:“這兩日有的忙了,又是炸菌油又是做月餅,今兒武小子還被村長叫去,讓他幫忙搭設中秋拜月的台子。”
拜月是大曆朝的習俗,是為了祈求平安康健的活動,有的村子還會請戲班子來唱戲。
“聽說上陽村到時候有唱戲的來,咱有空就去看看。”
江雲眼前一亮,聽到聽戲都是期待,他長這麼大還沒聽過呢。
“我、我今晚就把油炸出來,月團子、我也會做。”早些把事情做完,中秋那天就有空去聽戲了。
“成,咱娘倆一起,”張翠蘭是過來人,哪能不知道兒夫郎在想什麼。她笑而不語,雲哥兒這才像年輕哥兒的樣子嘛,愛玩有朝氣。
背簍裝了辣子和菌子更沉,江雲怕茄子把菌子壓壞了,隻能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看着腳下的路。
過了橋是柳家,江雲稍微停留看了一眼,柳家大門緊閉。他想找玉哥兒,但是沒辦法,柳玉的爺爺管的嚴,拘着柳玉在家讀書,隻每七天放出來一次。
江雲不識字更不會讀書,他以前偷偷看過江墨的書,一個字也不認識,卻能看的津津有味,因為上面有插畫。
張翠蘭發現江雲沒跟上,回頭看才知道是想小夥伴了,她給出了主意:“咱不是摘了這麼些菌子,給送些去,多少是個心意。”
“好,”江雲點點頭,敲柳家門的時候有些怯怯,敲完門就後退一步等人來開。
開門的是柳玉的娘,長的溫婉平和,說話也輕聲細語。
“你就是顧家夫郎雲哥兒吧,我常聽玉哥兒說你,快進來坐。”柳夫人見了江雲便笑,忙把人請進去。
江雲眼神往裡看了看,有些畏懼柳玉的爺爺,便駐足小聲道:“謝嬸子,這是我摘的、菌子,不值錢的,拿來給你們嘗嘗。”
柳夫人給江雲拿了些果子出來,道:“今兒玉哥兒沒背完詩,被他爺爺罰了。改日趁老爺子出門了,我将他偷偷放出來再找你玩。”
她是聽說過江雲這個人的,是個識大體懂道理的小哥兒,也放心兒子和他玩。隻是有老爺子在,柳夫人也不敢放人出來。
江雲點點頭:“我明白的。”
這次沒見到柳玉,江雲有些失望,還聽說小夥伴被罰了,更是擔憂,想着有空做些果子拿給玉哥兒吃。
他從柳家出來,發現張翠蘭已經走的很遠,在一片人群中瞧熱鬧。
人群裡都是漢子,還時不時傳出幾聲粗犷的嘲笑聲,江雲一個年輕小哥兒不敢湊過去,隻在遠遠等着。
張翠蘭也笑的直不起腰,半晌才走出來,擦了擦眼淚道:“也不知是誰幹的,将那吳水的爹和李家那男人倒挂在樹上,要不是有人路過發現,他們準得挂一天。”
“是、是吳水的爹?”江雲微微驚訝,吳水就是昨天欺負他的那個小哥兒。
“可不是,這下也算是給全村的人報仇了,吳家那幾口在村裡最是蠻橫不講理,聽說以前還偷了好幾家的雞,被發了後飽飽的挨了頓打。”
江雲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昨天欺負他的正好也是吳水和李家哥兒,真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