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珍也不示弱,又是哭訴又是指責哀嚎:“可憐我那弟弟啊,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沒成想養了個忘恩負義的,如今他病了。你倒好,在夫家吃香喝辣,不顧你爹娘死活,你個不孝的小蹄子啊。”
“我娘早死了,她不是我娘!”江雲沒再縮在張翠蘭身後,哽咽着站出來,看江玉珍的眼神都是恨:“江順德也不是、不是我爹,劉桂花嫁到江家、每天打我,他從來不管。現在也不要讓我、讓我認他。”
說完,江雲眼眶灼熱,似乎要将這幾年受的委屈通通都說出來。
見雲哥兒被磋磨成這樣,張翠蘭也氣不打一出來,看着江玉珍冷冷道:“你們江家可真是豺狼窩啊,好好的哥兒被逼成這樣,現在還有臉來要好處,當初怎麼就沒想過對雲哥兒好點?放着親兒子不要,反倒把劉桂花那外面帶來的種當成寶,真是瞎了狗眼。”
張翠蘭在村裡一貫溫和,從不說髒話,現在被逼的髒口,也是氣的不行了。
河對面看熱鬧的鄰居此時都跑到顧家門口來了,說句公道話:“這話倒沒假,你看那江墨穿金帶銀的,倒是雲哥兒這個親生的被養的骨瘦如柴。”
“可不是,我早說這劉桂花和江順德不是好東西。”
幾個婦人夫郎坐在一起看熱鬧,自打江雲嫁進顧家,那身上才養了些肉回來,可見從前過的是什麼糟心日子。
江玉珍沒想到半年沒回來,村裡的風向竟然都變了,全都倒向江雲那邊,竟然沒有一人幫她。
她氣不打一出來,搬出自己的後台,不示弱道:“要沒你爹,你這小蹄子還不知道在哪呢。不忠不孝的東西,我告訴你,我男人可是給典史做事的,你今兒要麼乖乖跟我回去伺候你爹娘,要麼我就把你告到典史那!”
看熱鬧的人唏噓,都不敢再說話了,那是縣裡當官的,雖然不知道江玉珍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到底也不敢得罪。
張翠蘭把江雲護在身後,道:“告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倒要看看你們黑心江家賣兒送死這筆賬怎麼算!”
江玉珍剛得意完,就被張翠蘭這句話說懵了,什麼賣兒送死?
她不知道,村裡的人卻清楚的很,江家爛了心腸把哥兒賣去配冥婚,那可不就是送死嗎?
一大群人圍着顧家看熱鬧,沒發現顧承武已經帶着學員們趕來。
“人家當家的回來了,”人群中一夫郎看見了,說了一句。
衆人回頭,才發現顧承武和後面一大幫子人,大家都自發讓出一條路。
最先看到的老夫郎提醒顧承武,道:“你快進去看看,你夫郎被欺負了。”
顧承武臉色沉下來,眉頭緊鎖,周圍頓時都安靜下來,沒有人敢開口。
後面一群小子也咽了咽口水,大氣都不敢出。尤其薛含星,怎麼似乎、好像、仿佛聽見有人在說他爹?
這關他爹何事?
院門外坐在地上撒潑的江玉珍看到顧承武出現,被吓地愣住了,男人居高臨下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死物。腰上的匕首和背後的弓箭,那都是實打實的武器。
顧承武瞟了一眼地上的婦人,跨過她走到江雲面前,這才發現夫郎眼眶通紅,一看便是被欺負的狠了。
好不容易養的開開心心的夫郎,一離家就被欺負成這樣,顧承武心裡壓着火,低頭看向江雲道:“别怕,我回來了。”
江雲點點頭,周身的“尖刺”一瞬間卸下,恐懼也減少許多。
張翠蘭吐口氣道:“這婦人是江順德的弟弟,一大早便來給雲哥兒潑髒水,說雲哥兒不忠不孝,罵的難聽。”
顧承武點頭表示了解。摸了摸江雲頭,才走到江玉珍面前審視這個婦人。
“聽說你要告官?”顧承武嘴角忽而一笑,讓人看的心裡生寒。
江玉珍被這眼神看的一哆嗦,但一想到自家男人的後台,頓時又有了底氣,氣勢嚣張起來:“這小蹄子要是乖乖回去,給他爹娘跪下認個錯,我這做姑母的倒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家既然是夫家,給點銀錢照料照料嶽丈,也是應該的。要不然,我就鬧到薛典史那!”
這才是正事,江玉珍來的時候就聽弟媳說,江雲賣菌油賺了不少錢。江雲人都是他們江家出去的,這錢難道還不拿回去孝敬孝敬老子?
江玉珍周身的底氣,她男人那可是給典史做了半輩子的賬,那就是半個自家人,難道還能不幫自己人幫外人?
看熱鬧的人就算是顧慮江玉珍的靠山,也看不下她那副嘴臉了,“原來還真是打秋風來了,真是沒臉沒皮。”
顧承武看着地上撒潑的婦人,早沒了耐心,嘴角落下沉聲道:“想告典史還不容易?我現在就拖上你那快病死的弟弟,一起上典史家走一趟。”
而正一頭霧水分析場面的薛含星終于确定,他爹竟然也成了拉扯的一環,隻是他怎麼不記得府中有這麼一個婦人?
薛含星圍觀的時候也沒閑着,向身旁村民村民打聽了顧家事情,這才知道他嫂夫郎受了這麼多委屈,難怪顧師傅生氣。
這事換做是他,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定不會承認那黑心爹和後娘的。
薛含星伸出脖子,悻悻開口道:“其實……也不用麻煩跑一趟,這也算牽扯到我家内部,不如就由我安排人帶過去……”
顧承武也不願和這婦人多說話,多留她一刻夫郎就會多難過一刻。薛含星說的不無道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歸和薛家内部有點關系。直接鬧大了告到公堂,反而會讓薛家失了面子。
不如借薛含星的手,把人帶走好生處理,既全了薛家面子,又能解決江家這顆毒瘤。
薛含星也是有私心的,馬上年底縣衙評業績,可不能因為這件事讓他爹被記一筆,好在他今天跟來了。
顧承武颔首,道:“麻煩你,連着江家那對,捆緊點帶過去。”
有多緊?當然是五花大綁嘴堵的嚴嚴實實的,劉桂花和裝病的江順德還在床上沾沾自喜,就看到大姐被人綁成粽子一樣,緊跟着兩個身強力壯的人拿了繩子把他們也套了。
江玉珍自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正撞到薛含星這把刀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