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哥,快開門,小弟找你來了,”還沒到吃飯的時候,李四下了值匆匆跑過來,還帶着一臉喜色。
剛打開門,才看見房裡的江雲,李四收斂起來作揖:“給嫂夫郎請安,小弟來找大哥說說話。”
江雲點點頭回道:“你進、進來坐吧,”李四不是别人,顧承武也在這裡,請他進來一起坐也沒什麼。
顧承武給倒了杯茶,推到李四面前:“這是要成親了?”
李四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擦了擦:“大哥别說笑了,我要是成親了還不早點來告訴你?”李四家裡有生病的老娘,常年湯藥吊着。若不是這層原因,沖着他捕快頭子的身份,也有不少姑娘哥兒相看。
“慢慢說,”顧承武挨着江雲坐下,見夫郎繡的手酸,便奪了他的繡繃子不許再繡。
江雲看了忽然空空的手,愣愣的,沒反抗自家相公,坐着一起聽李四說。
“我來是說江家的事……”李四猶豫看向江雲:“也就是嫂夫郎的娘家。”
到底是不光彩的事,說出來怕惹了人家不高興。
江雲卻搖搖頭:“我、我早沒了娘家,和他們斷了關系,”事情在村裡鬧的沸沸揚揚的,即便不用寫斷親書,村裡也都是站在他這邊的。
顧承武道:“無妨,你隻管說。”
李四猛喝了一口茶,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告訴小兩口。聽的江雲大為震驚,連茶水都忘了喝,不敢想江墨以後是什麼日子。
自打确定懷了胎,江墨徹底安心下來。無事便倚靠在小榻上假寐,婢女片刻不離跟在身後。他摸着自己肚子,已經微微有了弧度,想到此便掩嘴一笑。面前擺了各色瓜果,這些從前他當寶貝的東西,現在吃都吃膩了。
前幾日懷孕心煩意躁,又哄着男人給他買了不少玉器簪子。
懷孕是件辛苦的事,江墨又表現的格外喜歡吃酸,讓大家都認定他懷的是兒子,仆婢珠寶接二連三送來。
冬天本就冷,他烤着炭火卻覺得燥熱,瞪了眼扇扇子的婢女:“沒吃飯嗎?手上不知道用點勁。”
被瞪的婢女是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和縣令府沒半點關系,不如其他姐姐地位高,隻能低着頭忍罵。
江墨又突然委屈起來,指着叫春荷的婢女:“爺都好幾天沒來看我了?你再去問問,他是不是不想要我和孩子了。”
整天送些金銀珠寶開心是開心,可幾天見不到人,江墨到底心慌沒底。
“奴婢去問,”春荷剛往外走,就聽見宅子外一陣陣敲門聲。
江墨欣喜站起來,“是爺來了,”他興沖沖快步走過去,時不時顧及肚子裡的孩子。
跑到一半卻突然停下思忖,他若顯得太貼上去,反而叫男人沒了新鮮感。不如就釀一釀他,讓他知道厲害才行。
結果心心念念的人沒來,卻沖進來一個美婦,帶着一大幫子女使婆子氣勢洶洶。
“我打死你個下賤的狐媚子,勾引人勾引到我男人頭上來了,見不得光的東西……”
……
江雲聽的一愣一愣的,不敢想如果自己還沒成親,江墨做出這種事情,他下半輩子該怎麼活。
見夫郎有些害怕,顧承武在桌子下偷偷捏住他的手:“别怕,都與你無關了。”
“你繼續說,”顧承武對李四道。
李四又喝完一杯茶,才慢慢道出下文,原來養着江墨的男人根本不是什麼賀家嫡子。而是衆多庶子之一的賀文康,是一個趁着縣令醉酒爬床的洗腳婢生的。
賀家大夫人看不慣庶子,更何況還是個毫無用處的。随便指了個潑辣的母夜叉,當晚就按着頭成親了。
賀文康又是個胸無點墨的軟柿子,害怕妻子卻又忌憚。終于有一次在賀思思的生辰宴上看到溫柔小意的江墨,一下就被吸引住。
東窗事發後,賀文康被妻子揪着耳朵來認人,他還算有點血性,擋在江墨面前挨了幾巴掌,把還在震驚中的江墨護在懷裡。
“那、那後來呢?”江雲被相公握着手,不再害怕,還繼續追問。
李四道:“畢竟是醜聞,又鬧到了老太太那。隻好派人把江墨接回去,據說接走的時候地上都是血。找了大夫看了一晚上,才把孩子保住。至于孩子生不生得下來很不好說,賀家連個名分都沒給,直接讓做了通房。”
通房是比妾還不如的,和被賣了做下人沒什麼區别。這年頭是太平盛世,沒有哪個好人家會把兒女送去受這種罪。江雲記得村裡的趙香賣了女兒做妾後,到現在都被人瞧不起。
顧承武在一旁聽着,神色至始至終淡定。
“大哥還是大哥,就是聽了這種腌臜事,也面不改色,”他樂呵呵開顧承武玩笑。
顧承武道:“指望這種人安分守己,才是異想天開。”
那日托了薛含星打聽才知道。江墨是被賀文康騙了,滿心以為自己能做正兒八經的嫡孫夫郎,殊不知是自作孽。
賀文康妻子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顧承武打聽到他妻子常去的胭脂鋪,花了一兩銀子買通小二,把這件事無意中透露出去。
無需他再做什麼,那賀文康的妻子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隻是沒想到她竟是個沒頭腦的,鬧大了讓賀家不得不把人接進府。若是偷偷尋個機會找上門,就算是做了什麼事,賀家也絕不會管這種小事。
說完八卦,已經過了晌午時間,顧承武看了眼天色道:“過了今日開始休假,明年三月才來。過幾日我上山打獵,你若得空直接來便是。”
“成,那我不客氣,到時一定來你家蹭飯,”李四哈哈一笑,知道嫂夫郎做飯的手藝,比館子還好吃。
休假前,箭場老闆結了十兩月錢,又給了五兩獎金、五斤豬五花、一整袋白面。這可是不少的一筆了,多少人一年到頭也隻能攢這麼多。
江雲悄悄看着自家相公手裡的幾吊肉,抿了抿嘴巴,已經想好它們的歸宿了。
顧承武無奈一笑,想當初小夫郎剛嫁進來,雜面饅頭都不敢多吃,如今也變成了一個小饞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