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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喜遇紅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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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細嗓音又鑽進了衆人耳中。

“分钗合钿,形影重會,一願娘子與郎君,今世和合,情同此鏡。梳篦密密,鬓雲擾擾,二願娘子與郎君,永不離散,意如此梳——”

“梳頭歌。”雲明道,在單烽示意之後,壓低聲音接着講了下去,“新娘子出閣前所唱的,求姻緣圓滿的,娘子和郎君便如梳齒與頭發一般,是永不離分的一對佳偶。”

佳偶。

又是這個詞。城門告示上便貼着,瘋子也口口聲聲都是。

這娘子和郎君,仿佛對彼此有着極為強烈的執念,要得到滿城的祝福才行。

梳頭歌在耳中盤旋不去,樹影下一片躁動。

“給,雙鯉魚,花色陰陽和諧,做這次的佳偶足夠了,趕緊去找吉物行禮!”

“雌雄螞蚱?栓好了,也算一對,湊合着用吧。”

“這誰配的?鯉魚和金魚?還翻了白的,活膩了,上趕着觸娘子的黴頭?”

“應天喜聞錄在誰手上?給我,再挨個仔細翻翻,到時候可千萬别弄錯了禮程!”

單烽目光一掠,在不遠處的樹影下望見了數道人影,說話的是個灰衣修士,在鬓邊不倫不類地簪了朵一撚紅,仿佛凡間媒妁。

人生地不熟,是該好好問一問路。

樹影簌簌,簪花修士剛吩咐完,肩胛上就猛地一麻,被一隻鐵鉗似的手牢牢抓住,拖進了另一片樹蔭底下。

“無心冒犯,”單烽道,“既入此城,身為賓客,總得拜會拜會此間主人。城主我已見過了,還想一睹魍京娘子芳容,有什麼法子麼?”

簪花修士滿肚子惡言都湧到了嘴邊,此刻卻翻作了一句話:“上趕着找死!”

“這位娘子梳頭費了許多工夫,想來烏發如織,是罕見的美人吧?”

簪花修士面色扭曲了一瞬,脫口道:“美人?你等她梳完頭發瘋時再叫,看她會不會賞你一幅全屍!”

發瘋?

果然城中種種異兆,都出在這魍京娘子身上。

聽這修士話裡藏不住的懼意,這位娘子手段毒辣,似乎并不在謝城主之下,倒是一雙蛇蠍般的璧人了。

單烽道:“可惜。“

“你還不死心?像你這樣膽大包天的家夥,半年前也出過一個,攔了喜轎,妄圖去掀娘子的喜帕,娘子就做主,将他的右眼,嫁到了左膝上。”

雲明脫口道:“什麼?!”

“不錯,我同你一樣,在一旁聽見了,還以為是那婆娘說的癫話。隻是,隻是——”簪花修士的嘴唇亦發起抖來,“那人一頭撞在了膝上。我們還以為他中了什麼邪術,拼命拉扯開,才知道眼珠子已脫出了眶外,還向着膝蓋鑽擠,不死不休……嘴裡還喊着,他的影子化了。”

單烽的瞳孔一縮。

“我們一撒手,他就又一頭栽了回去,仿佛唯恐我們拆散,那臉孔就跟漿糊似的纏了滿腿——你們如今到道旁去看,還能見着這一隻屈膝跪拜的人俑。”

雲明臉色發青,道:“單道友,事出有異,我們不知深淺,還是趕緊出城罷!”

“出城?”單烽道,“你沒聽清?半年前,什麼樣的婚事能持續整整半年?”

雲明一怔,道:“這……難道中途出了變故,至今未能禮成?”

單烽道:“凡間婚俗,流傳至今的可不多見了。簪花的朋友,卻很熟悉。”

雲明張口結舌,卻聽簪花修士怪笑一聲,道:“不錯,莫說是我,就連這城中的一草一木,也對迎親的禮程爛熟于心哩。”

單烽一字一頓道:“周而複始?”

“哈哈,半年時間,成了十三次親。起初隻有兩個臉上塗朱的傧相,到如今,竟已有了吹吹打打的兩整列。”

薛雲始終倚在樹邊上,玩他的素白絲縧,突然撲哧一笑:“迎親十三次,洞房十三次,夠熱鬧的了。”

單烽的面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額前的亂發,都化作刀戟森然的剪影,也沖不淡眼裡的戾氣。

那一道巍峨的城門不知何時消失無蹤了。

紅霧深處,唯有一停小轎,隐着近百道剪影,一眼望不到頭。影子或弓身作擡轎狀,或仰天如吹号,皆紋絲不動。

轎夫人人頭戴紅綢蝙蝠紋小帽,雙頰猩紅,咧嘴而笑,無處不吉利,無處不陰寒。再細看去,這些人竟彼此手足相連,像是由同一刀喜紙剪出的數聯窗花。

“那是什麼?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簪花修士奮力轉動眼珠,急急反問道:“他們?你看見迎親隊了?”

話音剛落,影子便突兀地動了,那些相連的手足嘩啦啦翻湧起來,鑼鼓驟合,唢呐齊鳴。

鼓樂聲極盡喧鬧,卻異常短促,根本難成曲調,反而像是鳥獸的嘶鳴。

鼓點每一頓挫,那些人影便聳動着,足尖連着腳踵,以一種近乎誇張的步幅,高高擡腿,輕輕點地,一步步挨近。

“吉時已到——請魍京娘子出閣——”

似乎被這一聲呼喚所激,高樓上的梳頭歌驟然變調,伴随着一連串翻箱倒櫃聲,似乎在急躁地尋找什麼。

“梳妝既罷,收拾妝奁……缺了笄一支钗一股珰一枚钏一輪。”

“何處去了,何處去了,竟使佳偶離散,生拆鴛侶!”

“……不得圓滿,娘子眼如鏡,不知向何處尋覓,睜睜阖阖此恨難平,雙目鰥鰥怨見天明!”

那聲音到後來越發怨毒凄厲,卻暴露出了聲音的源頭。

單烽循聲望去,城中果然有高樓當月,門窗緊閉,唯有糊窗的明紙透出一點兒凄恻的紅光。

一道影子盈在窗上,也幽幽地垂首。

魍京娘子通身鳳冠霞帔,披帛缭亂繞臂,纖細十指間亦纏繞着許多紅線。單看形貌,飄渺秾豔,竟似潮濕壁畫上拓下的,令人根本無從逼視。

隻除了那陰鸷的目光,頂在窗紙上,仿佛有刀鋒在其後轉側,留下兩孔胭脂血痕。

——留步,影子!

——你還要說什麼?

——我一見你的影子,便知是個難得的美人。

——你這一雙眼睛,也該剜出來擦上一擦。你見過我麼?知道我有幾隻眼睛,幾道眉毛,也敢說輕狂話?

——皮相易改,美人照影,一見不忘!

那幾句話在耳畔莫名響起,竟如隔世一般。單烽背後的雙鏡刀齊齊脫鞘,刀鳴之淩厲,幾乎将方寸間的空氣絞碎成了齑粉!

“單前輩,你怎麼了!”

那座高樓……是城主府的方向。

誰家迎親,會從新郎倌家出閣?

“半年,十三次。”單烽道,“是他囚着你。還是……你就這麼離不開他?”

“十年不見,怎麼,魉京娘子,宴請全城,卻不請故人喝上一杯喜酒麼?”

影子如有所感,竟作勢推窗,合身一撲——隻聽哐當一聲,木窗洞開,哪還有半點兒人影,唯有夜風在帳幔間呼嘯。

“雪中影,你還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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