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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王孫難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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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多寶面色大變,道:“你把他們……”

陶偶道:“難得你離了羲和,我怎能不送他們一程?你口口聲聲要解怨,我偏要把他們困在煉魂珠裡,把你當年試過的陣,讓他們在識海裡重曆上千千萬萬遍,化成厲鬼也恨不能活活咬死你,來世你為豬狗,他為刀俎!别想解脫,你休想得一刻安甯!”

它将一大把煉魂珠擲在地上,号哭聲沖天而起,金多寶方寸大亂,伸手去搶,埋在煉魂珠中的少陽火種卻在一瞬間迸發,在他掌心焚作了飛灰。金多寶抓了個空,呆怔在地,但那熟悉的氣息卻已讓他明白,少陽劍廬一脈,自此便斷絕了。

他嘴唇蠕動,道:“他們都是你的師兄弟。”

“我何曾有過師父?”陶偶陰冷道,“同病相憐,我送他們上路,好過你哪日再以他們試陣!”

金多寶雙目赤紅,陶偶捕捉到他目光中的殺意,忽而嘴角一提,歪斜的五官齊齊聳動,透出深不見底的惡意來:“金多寶,你想殺我?來,最後一顆珠子了,你好解脫了。”

金多寶如被抽去了背後的脊骨一般,猛地佝偻下去了,大手卻牢牢掌着陶偶,以它為杖拄在地上。

“這些年我是如何待你的,你一直是這麼想的?”

陶偶隻是冷笑。

金多寶疲憊道:“百年前,我入羲和時便立了誓,再不拿任何人試陣。”

陶偶眉目聳動:“你放屁!”

金多寶道:“我金少陽沒心肝慣了,但有一個人,我是愧怍到如今的。不錯,二十多年前,在點滄州,我破了戒,拿一個年輕人試了陣。”

說話間,周遭的景物已經全然變幻,千裡阜盛地,金柳夾岸堤,點點飛絮如金粉,台閣玲珑彙于城心,壘起一座足可接天的高台,孤鏡高懸,四望九境數點煙。這地方在雪害之後,已蕩然無存了,但卻曾号稱人世繁盛之最——

中境點滄州。

九境正中,天下通衢,也是凡人聚集之處。

得道成仙的神異之事因此頗為遙遠,對大多數凡人而言,不過或富貴、或庸碌、或潦倒地過盡一生。

偶爾出幾個天賦不凡的,靈根将醒,得了某個宗門的招攬,便設一場名為斷塵禮的酒宴,與四鄰親族暢飲一番,在衆人慶賀與羨妒中,斷去塵緣,悄然而去,再無人記得。

金多寶心中一顫,所見的果然是那一幕。

點滄州,城中某處金碧輝煌的貴族宅邸。白日宴飲正盛。

輝陽郡主的獨子靈根覺醒,引得滿城權貴争相慶賀,斷塵宴足足設了十日十夜,酒肉成筐成簍地潑在路邊,路皆浮膩,方圓十裡的乞丐便赴起了小宴。

金多寶一頂鬥笠遮面,在牆角坦着肚皮大睡,頭一天還摸進府裡,看了一眼明豔潑辣如昔的老情人,心滿意足了,在門外一躺,任人踩踏而不醒,直到第十日才睜開雙目。

府邸門戶大開,酒氣與阿谀聲齊齊湧出。

“輝陽郡主福澤深厚,難怪王孫有這等機緣。”

“不知醒的是哪種靈根……前些天滿城雷動你們還記得麼?說不定便是仙長遠來。”

“不論哪種,都是天大的福氣,從此便是神仙中人了……薛公子,等等我們!”

金多寶将鬥笠一推,他們口中的王孫公子當先而出,氅衣大敞着,一身甜赤金色摻珠光絲的箭衣,把積雪都照亮了,牛皮小靴上鑲着一足圈雪雁羽,有些女孩兒氣的打扮,步子卻極大,不論是身量還是步幅,都已逼近于青年了。

别人奉承,他不說話,但以下巴回答。有時候也笑笑,薄而紅的嘴唇,眉毛也黑得淩人,點到即止地揚一下,刻薄得不像個笑,顯然全天下的贊譽他都聽慣了。

“火靈根,”薛公子揀了一句答道,“我要去,便去羲和舫。”

旁人一愣,連羲和舫的厲害都不見得清楚,已高聲道賀起來。

金多寶翻了個身,從屁股底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卦相看了一眼,在他走到身邊時,忽而将足一伸,将這大步當先的公子絆了一跤。

薛公子眼疾手快地拿胳膊撐着地,卻也吃了一嘴的雪,那笑立刻凝固在了臉上。

“薛公子,你沒事吧?”

“不長眼的東西,别是成心的,還不來人叉出去!”

薛公子一把揮開那些來攙扶的手,二話不說,便朝金多寶踹了一腳。那是足夠踹爛腸子的力道,金多寶哎呦哎呦地痛叫兩聲,一個白花花的肥肚皮卻跟鼓似的亂晃,反令薛公子又趔趄了一步。

“好個酒囊肚子。”薛公子道,臉上怒色一閃,已有人争先恐後扭住金多寶兩條胳膊,替他去踹。

“敢絆我們薛公子,踹破這酒囊。”

“嗬,這肚子,十日來吃了多少薛家的脂膏,剖開算了。”

金多寶哼哼唧唧地,任人踢踹,也不護頭面,隻掙出一手,以小指頭牢牢堵着肚臍眼兒。

薛公子看得奇怪,忍不住道:“死胖子,肚子爛穿了?”

“癢得很,”金多寶道,“不堵着,螞蟻會鑽進來。”

薛公子露出一個惡意的笑:“這樣的天,連蒼蠅都不會有,螞蟻?死胖子,你死在路邊,能當半年的冰坨子。”

金多寶道:“令堂的床底地下,十尺深的地方,有個大大的蟻國。”

薛公子的臉色變了:“死胖子,敢胡說八道,我殺了你!床底的蟻國,你看得見?”

“明晚,”金多寶道,“上頭的宅子沒了,便看得見了。哎呦,喪家之蟻,四處亂爬,癢得很,癢得很,且扪扪肚子。”

薛公子仿佛終于明白他說的什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喝道:“你敢咒我?放眼中州,誰敢動我們薛家?倒是你,死胖子,怕螞蟻是麼……來人,搬一缸冷水來,把他結結實實凍在牆根下!”

金多寶嘟囔兩句,趁他們争相搬水的工夫,以一種驚人的敏捷一躍而起,竄了出去。

那張大兇的卦相便落在雪地裡,被踏爛了。

薛公子是進不了羲和舫的,他已知道。

這驕橫少年印堂帶煞,将要招來一場滅頂之災,也就這幾日工夫了。他預感到老情人死劫将至,來看一眼,又瞧過了薛公子,旁的再不能措手,正是潇灑回羲和的時候,卻又忍不住翻上牆頭,多看了一眼。

薛公子擯退了衆人,抱臂倚在牆上,沉着臉,輪廓和輝陽郡主當年有三分相似,眉毛一低,就有那麼幾分孤零零的可憐了。他頸上一圈黃金璎珞,拿指頭慢慢轉了一圈,才發現還綴着隻吹琉璃而成的小貔貅。

金多寶歎了口氣,一念之動,躍下牆去。

凡人命定,不能妄動因果……

這念頭才一閃動,便被金多寶生生地壓住了。

與此同時,他身影陡然變化,變作一個穿灰色破袍的魁梧修士,在錯身而過時,一掌罩在薛公子發頂,丢出一道谶符。

薛公子身形一震,像被驚醒一般,猛地抓住他衣袖,臉上神情急速變幻,化作深不見底的惡意,那是屬于後來那一尊陶偶的神情,短暫地突破幻陣的壓制,浮出水面。

“金多寶,你那一道樂極生悲符,害得我好苦啊……”薛公子低着頭道,“你的良心卻那麼舒坦,當年我遭受的一切,我要你一寸寸親曆過去——”

金多寶隻覺神魂俱被那隻手拽拖,是陣眼強烈的執念作祟,眼前的情形即将變幻,有極恐怖的遭遇即将來臨。

事實上,那一道樂極生悲符抛下後,他便再未回頭看過,自然不知薛公子往後經曆。

“雲兒……”

薛雲的執念便如亂刀加身一般,卻在某一刻,泛起歹毒的甜柔來。年輕人将嘴角一彎,道:“唯有一點,若不是你,我這輩子都不會踏入長留,更不會見到他。”

晝夜疾轉。

仙長前來接引的日子到了,薛雲生平最春風得意的那一夜,沐浴齋戒罷後,金玉裘而紫金冠,捧仙符而候,樂極生悲符陡然發作。

他還死死扯着金多寶,兩道魂魄齊齊被一股無法違抗的巨力拽拖出來,撲向遠處一個衣衫褴褛的乞兒,一閃而沒。

那便是符咒的落點。樂極生悲,神魂颠倒,王孫落魄。

太初秘境中,谶陣金光大盛,滑稽古彩菩薩雙目微睜,以食指扒開眼睑,扮了個森然的鬼臉,滑稽滑稽,唯弄人爾。

不知過了多久,秘境之中,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火光,太初無涯峰被一柄流金巨劍生生斬落一角,在強悍的赤紅氣流沖擊下,向不見底的深淵霧氣中墜去。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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