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完了。
薛雲指尖一旋,靈巧地将火絨打了個結,咬斷線頭。
他的呼吸才噴上去,那片皮膚就是一顫,冷汗沿着頸窩滑落。
緊張了?
薛雲低頭去咬謝泓衣的後頸,一手順着腰窩,熟練地往下滑,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擋住了。
沒什麼力氣,随時會滑落下去。
薛雲心頭一酥,反握住他手腕:“幹什麼,沖我撒嬌?你以為還能拿捏得了我?”
隔了一會兒,謝泓衣才低聲道:“别碰。”
沙啞的,隐忍的聲音,像冰雕的小梳子,刮在薛雲的頭皮上,激起一陣閃電般的快意。
薛雲悄聲笑道:“為什麼不能?又不是沒碰過。”
太熱了。
謝泓衣忽而悶哼一聲,側過身去,脊背拱起。
黑暗中,也能看到大片的紅潮,肆意暈染開去,火絨牡丹幾乎透體而出,每一片花瓣都鮮紅怒翻着。
黑發卻依舊冰涼,小半邊蒼白的面頰,卧在裡頭,寒玉浸水一般,嘴唇微開。
薛雲看得癡了,撲過去就咬他的嘴唇,謝泓衣卻往黑發間縮了一縮,将臉藏得更深。
薛雲沒親到,心頭火起,正要強行掰過來,卻瞥見那耳垂上滲開一點紅暈,正是極其罕見的羞怯,讓人心裡一陣聳動。
霎時間,薛雲心領神會,手背貼了上去,粗暴地碾磨着,極度的亢奮,激得青筋一根根爆了出來。
“……新的?”
當年不曾拔得的頭籌……
晃神的瞬間,謝泓衣反手按住了背上的針孔,抓住線尾,用力一扯!
牡丹刺青,便如血淋淋的脊柱一般,被整個兒扯了出來。
嘶地一聲,錦繡成灰,什麼都沒能留下,唯有那一線火絨,在他兩指之間獵獵翻卷,将鬓發映得赤紅。
風中之燭,轉瞬熄滅。
謝泓衣冰白脊背上一枚針孔,還在淌血。
傷口都藏在皮肉底下,強行抽出的火線甚至勒傷了髒腑,一陣鑽心的劇痛。
但劇痛更意味着清醒。
謝泓衣雙手扯着火線,已向薛雲面上勒去。
要想勒死對方,是絕無可能的。
這一下,卻來得極其刁鑽很辣。
火線絞過薛雲雙目,精準地切入眼睑,割出了兩股血泉。
薛雲在劇痛中大叫一聲,謝泓衣當即一掌扇過去,順勢往榻下一撲。
隻要無光陣還在,他就一直處在被動中,唯有設法弄瞎薛雲雙目,在黑暗中周旋!
隻是才一落到地上,他身上便冷汗狂湧,身體裡的劇痛,伴随着怪異的酥麻,更是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氣,隻能向榻邊躲去。
薛雲慘嚎了幾聲,似哭似笑的,忽而趴在榻邊,嗅聞起來,仿佛水鬼在看着行人的倒影。
發冠早就歪倒了,頭發倒垂着,血水滴滴答答打在地上,一股腥氣撲面而來。
謝泓衣壓制住呼吸。
手頭唯一的武器——這一縷火線,還在燒灼着掌心,他牢牢抓着,絲毫不曾松開。
很久沒有過受制于人的滋味了。
隻要能有光……
薛雲揉了一把臉上的血,伸手亂抓。
這地方太窄了,好幾次,指尖都掠過了謝泓衣的衣擺,後者卻不動聲色,已然化作了一尊雕塑。
薛雲又笑了,柔聲道:“你以為,我聞不出你的味道嗎?”
衣帶竄出,纏在謝泓衣腳踝上,一寸寸拖了過來!
“知道你怕痛,我先舔開了,好不好?”
銀钏磕碰的聲音,令人牙齒打顫。
叮叮當當,疾風過處,影蜮燈亦在廊下急促地搖蕩。
城主府中,一片肅殺。
單烽平時和黑甲武衛們稱兄道弟的,這時候匆匆回來,卻沒人敢觸他黴頭,目光掃過的地方,都像籠罩在沉沉的獸影下。
阊阖問:“還沒找到?”
“城裡到處都找遍了。”單烽道,“沒走遠,就在眼皮底下,可是,找不到。”
惠風臉都白了,道:“怪我,被歹人騙走了鳳冠。”
說起鳳冠,單烽更是恨得咬碎了牙齒。
用他親手做的鳳冠,騙走了他的心上人……
謝泓衣生死未蔔,和影傀儡的感應都斷開了,還不知道遭受着怎樣的折磨。
一想到猴三郎暗藏的心思,他整顆心都像被猴爪撓爛了,恨不得把這家夥千刀萬剮!
樂極符裡的景象,更像無數根鋼針似的,刺得單烽腦中抽痛。
單烽壓下怒意,道:“他能以假亂真,把你們都騙過去,一定在暗中盯了我不少日子,說這個也沒用。謝霓會跟着他走,一定有别的誘餌——你們城主一直在操心楚鸾回的事?”
惠風道:“是,藥人案發後,楚藥師就沒了影兒,城主一直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