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江連帶着秦思澈到了旭日飯點門口，比他和岑琪月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

臨近飯點，不大的飯館裡熙熙攘攘擠了很多人。年紀都不大，應該是附近學校的學生，臉上洋溢着年輕活力的笑容。

和他們相比，江連覺得自己像是披着皮囊的枯骨架，表面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别，實則内裡早就是腐爛一片。

秦思澈沒來過這種擁擠熱鬧的飯店，扒拉着窗戶往外邊看，從坐下來開始，他的小嘴就沒停過。

拍了一張座位的照片給岑琪月發過去，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先點了幾個菜準備着，到時候他要是不喜歡可以再點。

岑琪月收到消息的時候，剛剛把車停在江洲大學附近的停車場。旭日飯店在大學城商業街最裡邊，車開不進去，隻能步行。

回消息告訴江連自己快到了，然後穿着西裝皮鞋在一群大學生中跑步穿梭。他身上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吸引了不少女生頻頻側目。

等他到達熟悉的招牌面前，走進去，一探頭，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江連。

江連靜靜地坐在那裡，留了一個背影背對着他。冬日白色的陽光透過玻璃打在他身上，和四周的嘈雜形成了完美的屏障。像是一顆不蒙塵的珍珠。

可當岑琪月走到江連面前，對上他那雙分外疲憊的眼睛時。他才知道他剛才的想法錯的有多離譜。

“好久不見，你和當年不一樣了。”

讀研的時候江連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堅韌兩個字，而此時坐在他面前的這個江連，眼裡沒有了那種光芒。

【學長，人都是會變的，你和當年也不太一樣。】

江連把手機遞到岑琪月面前，面對他臉上震驚又詫異的神情，江連隻回以了淡淡的目光。

因為他清楚岑琪月骨子裡的分寸與包容，絕不會在他不樂意的情況下，逼問這些事情。

“這些年你過得好麼？”果然岑琪月沒有問江連為什麼不能說話，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菜陸陸續續上了上來，除了秦思澈，他倆一根筷子都沒動。

【還可以算不上好，被學校開除以後我頹廢了一段時間。後來找了個餐館當廚師勉強能養活自己。】

“你做飯的手藝真挺不錯，有時間能不能讓我再嘗嘗？”岑琪月半是玩笑的語氣，緩和了有些尴尬的氣氛。

江連的緊張這才緩解了幾分，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臉，雖然笑的有點僵硬。

【學長想吃，學弟自然奉陪，等哪天我老闆不在的時候，我去給你做。】

“好，等你有空了聯系我，我家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

眼見氣氛不似剛開始那麼冰冷，江連也沒有猶豫，直接切入主題，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學長……關于當年那次學術糾紛，你知道多少？】

“那件事我知道的不多，當時我在國外做項目，等我回來，你就已經被學校開除。我去學院找過老師，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都說是因為你學術造假。”

這件事也在岑琪月心中憋了許多年，既然江連先開了這個口子，那他幹脆就一股腦說出來。

“我知道你的為人，相信你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我嘗試着聯系你，但發現你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已經注銷。要不是前兩天你主動聯系我，咱們恐怕不會這麼快再見。”

聯系方式全都注銷應該是江連被網暴之後發生的事情，為了避免更多的傷害，無奈之下選擇了這種方式。

一開始江連對岑琪月還有所保留，因為他不清楚，現在的岑琪月對他究竟是什麼态度。但當他聽見相信你的這三個字的時候，心中的防備頓時煙消雲散。

江連先是主動給岑琪月夾了菜，然後簡略的叙述了當初事情的原貌。因為被網暴經曆實在不光彩，江連沒有向岑琪月解釋注銷聯系方式的原因。就重避輕的略過了這點。

“我早就看那個黃四男和那個霍立不順眼，沒想到他們忽然敢聯合起來做這種事！”岑琪月一個巴掌拍到桌子上引來了不少人矚目。

江連也沒想到一向溫潤的岑琪月也會有這麼激動的時候，急忙壓住他的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他冷靜。

又看了一眼秦思澈，确定他吃的正香，根本沒時間注意自己和岑琪月在幹什麼之後，才緩緩放開了壓着岑琪月。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幫你。黃四男最近不在國内，霍立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不了，我找個機會幫你探探他的口風，看看能不能找到對你有利的證據。”

岑琪月擺明了要跟江連站在一邊。他可不相信他堅韌陽光的小學弟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和那兩個畜生沒有聯系。

他這邊慷慨激昂，江連那邊表情卻已經僵在了臉上。

【學長，你現在在哪工作？】

“秦氏總部，挂了一個人事總監的職位，不算太忙。”

世界真的好小，一棟秦氏大樓裡聚集了他的老闆、仇人和學長。

吃了一個小時的飯，秦思車吃的肚子圓滾滾。而江連和岑琪月兩個人忙着說話沒吃多少。最後江連讨論的太入神，還是岑琪月主動買的單。

江連難免有些愧疚，可礙于現在自己住在秦先生家不方便帶岑琪月回去做客，隻能眼含抱歉地送岑琪月離開。

岑琪月被他這可憐兮兮的表情弄得沒脾氣，安慰道:“沒事，剛才我也吃了不少，你要是真愧疚，找個合适的機會讓我去你家好好蹭一頓就行。”

誰知說完這話，江連臉上的表情更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