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他。

舉起來的手機恰好幫江連擋住了一部分來自秦成的目光，所以就算手臂發酸，他也不敢輕易把手機放下。

一旦放下，他就會徹底暴露在秦成的目光之下。像是被陽光照耀過的冬雪，潰不成軍，瞬間化作一攤水。可就算化成一灘水也不能自由，隻能順着秦先生留好的路往下流。

“我沒意見。”秦成頓了頓，害怕江連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既然你想，那就把他們兩個留下來一起吃飯。”

秦先生這話說的，好像一切都聽他安排一樣。

被這樣的好話哄着誰都會開心，江連也不例外。

但開心歸開心，江連還不至于失了分寸。

秦先生是他的老闆，這點江連很清楚，并且永遠都不會忘記。

窗台上光影明滅，一部分極其細碎的光打在江連眼中，像是在他淺褐色的雙眸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白紗。

他無聲地點了點頭，把手機拿下來重新打了一行字。

【謝謝你，秦先生。】

再擡頭，沒了手機的阻擋。江連措不及防的撞上了秦成的目光。和他想的一樣，秦先生的眼睛像是有什麼魔力，隻這一眼，他的身體就不受自己控制。舉到一半的手臂懸在空中，不知道該上還是該下。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江連，這樣看着我。”像是受驚的小鹿，雙眼微微瞪大。

秦成念江連名字時，發音和别人不太一樣。是江連從來沒聽過的叫法，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覺得自己的名字被秦先生念出來莫名高級了許多。

江連剛要搖頭就覺得自己的手腕傳來溫暖的觸感。

他的手腕被秦成抓着向上舉，直到舉到一個合适的位置，能看清上邊的字為止。

“不用謝。”

江連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體溫正在漸漸升高，尤其是被秦成碰到的地方，肌肉的反應遠快于他的大腦。大腦還處于一片空白，雪松的香氣就已經将他包圍。

一瞬間江連覺得自己仿佛還躺在床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的夢。真正的他還躺在秦先生的懷裡。

那種溫暖是他以往從不曾擁有過的，他很向往，也很貪婪，恨不得永遠都被那種暖意包圍。但每到這個時候，心底都會冒出來一個聲音，冰冷而鎮靜。

雖然陌生，但江連知道那就是他自己的聲音。

那個聲音說，早晚都要失去，不如一開始就放棄。

早晚都要失去，不如一開始就放棄。

放棄……

那聲音不停在江連耳邊重複回蕩，像是長滿觸手的藤曼，從心底裡爬出來，漸漸地漸漸地越長越大，纏住他的手腳。

他想反抗，想要吼叫。可用盡全力也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任由自己被藤曼徹底吞噬。

——！

呼吸戛然而止，江連的身體猛地下墜。雙手掙紮着想要抓住些什麼，手伸出去的那一刻，黑暗突然消失，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直到撞上什麼東西，視線才緩緩恢複。

秦成，岑琪月還有林京三個人湊在一起，六隻眼睛落在江連身上，眼神都沉重的不行。

江連被他們看的忐忑，不敢擅動，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才發現自己已經靠在了沙發背上，已經是退無可退。

被秦先生抓着的手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恢複了自由。不過看樣子，應該不是秦先生放開的，估計是他剛才自己掙開的。

江連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樣，他清楚自己是個精神病人，所以就算出現再反常的事他都可以接受。但秦先生和學長不一樣，他們都是正常人。

就算他們寬容溫柔，那也是在他是個正常人的基礎之上。如果他連個正常人都算不上，那他還有什麼資格。

【剛才低血糖了，不好意思，吓到你們了。】

江連拿出手機打字，對上秦成詢問的眼神，雖然心虛，但好在他的臉色本來就差，即使再差一點，秦成也看不出什麼。

看着面前打開包裝的巧克力，江連腦子裡邊隻剩下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做戲必須做全套。

想也不想就咬了上去，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是就這秦先生的手吃巧克力，并且跟秦先生之間的距離隻剩不到一拳的時候已經晚了。

就這樣離開留下一個咬了一半沾着口水的巧克力，光是想想臉頰都有些發燙。

拇指大小的巧克力他咬下一半，剩下另一半還捏在秦成手裡。絕不能等着秦先生喂他，那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

江連緩緩伸手碰了碰秦成的手背，然後在他面前把手鋪開，手心向上。

秦成卻沒有按照他預期的那樣把剩下一半的巧克力放進他手心。

而是用另外一隻手把江連的手握住，拿着巧克力的那隻手緩緩伸到江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