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跟你一起睡覺了?!”桑榆卿狠狠瞪他一眼。
不是。
被質問的人不應該是黎煙然嗎?怎麼感覺反過來了。
“你别扯,”他兇神惡煞地看着黎煙然,強行把話題拉了回來,審問道,“你是不是看我小說了?”
黎煙然眨眨眼:“什麼小說?”
“你再裝!”桑榆卿直接将證據怼到他面前。
隻見在那條突兀的“你别開門”上面,是一大堆推心置腹的追人教學。
鐵證如山,黎煙然像是才反應過來,輕輕“啊”了一聲。
桑榆卿冷笑。
然後他就看見黎煙然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那個小說作者就是你啊。”
嗯?
“我一直很喜歡那本小說,”黎煙然沖他笑了笑,“桑同學,你的文采很好啊。”
“……”
兇狠的質問得到了一個清奇的解釋,桑榆卿幾次想發火,都找不到發火的源頭。
桑榆卿緊繃着臉,沖黎煙然露出一抹假笑:“謝謝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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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半夜,但警察來得很快,當場就把賴在他們門外不走的醉漢請進了警察局。
外面終于安靜下來。
趴在貓眼上往外看的桑榆卿放松下來,轉過身剛想回房間睡覺,忽然想起來什麼。
桑榆卿的視線緩緩移動……然後就看到了坐在他家裡的沙發上,正在研究怎麼打開小彩電的黎煙然。
黎煙然坐得很懶散,仿佛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桑榆卿:“……”
“你不回你家睡覺嗎?”
聞言,黎煙然的手終于從可憐巴巴的小彩電上收了回來。
他無辜地眨眨眼:“我以為你想讓我在你家睡。”
“如果你非要這樣的話,我适應适應也不是不行。”
桑榆卿忍無可忍。
他先是把小彩電旁的可樂和爆米花摸走,抱在了自己懷裡,然後瞪向黎煙然:
“誰讓你在這裡睡了?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揍你了。”
他邊說着,還邊把自己懷裡的東西抱遠了些。
可能是剛才踹得太用力,桑榆卿的拖鞋穿到了腳後跟上,此刻正光腳站在地闆上,他的足弓微微彎起,腳踝處泛着紅,再往上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桑榆卿的卧蠶鼓鼓的,頭發亂糟糟,像一隻炸毛的貓。
黎煙然靜默幾秒,點點頭:“好吧。”
他起身向玄關走去,剛摸到門把手,想起什麼,轉過頭。
黎煙然看着桑榆卿的眼睛,忽然笑了笑。
“晚安,桑同學。”他說。
“……”
莫名其妙。
桑榆卿胡亂地揉了揉頭發。
桑榆卿感覺自己剛結束一場紛亂的戰争,身心俱疲,一切煩擾的東西終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消失得幹幹淨淨。
狹小的屋子裡終于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桑榆卿将可樂和爆米花重新放在桌子上,然後拍拍一旁靜悄悄的小彩電,去了浴室。
微涼的水從淋浴不斷流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仿佛為他打造了一個絕對安全的、私密的空間。
桑榆卿垂下眼。
他想,果然他還是喜歡一個人。
沒有人可以傷害他、逼迫他。
還有可惡的黎煙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幾天裡,他的生活幾乎要被對方包圍了。
他的書粉是他,轉學過來的同桌是他,就連桑榆卿回到家,對門也變成了他。
好煩。
桑榆卿想,明天他一定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這樣,黎煙然也不會和他說話了吧。
窗外的燈一個個滅了下來,發财小區終于落入了一片徹底的黑暗裡,在這本就偏僻街道,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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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桑榆卿的鬧鐘還沒響就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吵醒了。
桑榆卿閉着眼坐起身,迷迷糊糊中差點以為昨天那個醉漢又被放回來了。
桑榆卿趿拉拖鞋走到玄關,透過貓眼往外看去。
然後就看到了黎煙然那張放大的臉。
桑榆卿:“……”
他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桑榆卿拉開門。
他剛想開口把這人罵一頓,就聽到了一聲突兀的“早安”。
“……?”
冰冷的人設還沒開始實施,就被扼殺在了搖籃裡。
桑榆卿沒忍住質問他:“你幹嘛?”
黎煙然拉了拉書包帶子:“一起去上學啊。”
“……”
桑榆卿咬牙切齒:“好啊。”
桑榆卿被黎煙然硬拉着吃了早飯,不過吃完早飯後,黎煙然并沒有再提出什麼要求。
他們一路無話地走到教室。
這個時間點教室裡隻有謝正勇一個人,謝老闆睡得早起得早,此時正搖着他的扇子,搬了個小木闆凳坐在講台上。
看到黎煙然進來時,他笑了笑,一臉欣慰地沖人點了點頭。
再看到黎煙然身後的桑榆卿時……
謝老闆笑笑,點點頭。
然後猛地反應過來,搖着花扇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一臉震驚地看着桑榆卿,微笑僵在了臉上。
“早啊,謝老闆。”卡點大王桑榆卿打了個哈欠。
謝老闆:“……早。”
謝老闆狐疑地盯着桑榆卿的背影,看見對方安安穩穩的坐在座位上。
直到桑榆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往耳朵裡塞了個耳機後往桌上一趴,不動了,他才移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