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中飯後,兩人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兒,買了些日常所需之物。
林潮生這是第一次來鎮上,看什麼都稀奇,瞅見坐在角落裡編筲箕簸箕的篾匠要看兩眼,瞅見挑着籮筐背着簍子的年輕貨郎也要看兩眼,再瞅見街邊哼哧打鐵的鐵匠更要看兩眼。
诶……剛看了兩眼,走在林潮生左邊的陸雲川忽然掉了個邊,轉到他右側将那打鐵的漢子擋了個嚴實。
雖初春天氣仍有些冷,但打鐵的漢子圍着火爐敲敲打打還是被熱出一身汗,因此隻穿着一件褂子錘打鐵器,露出肌肉鼓鼓囊囊的臂膀。
林潮生隻看了兩眼,沒一會兒就被更高大的陸雲川擋完了。
林潮生:“诶……诶……”
陸雲川面不改色,扯着林潮生進了旁邊一家醫館。
陳家醫館,不是平橋鎮最好的醫館,卻是鎮上價錢最劃算的醫館,裡頭坐堂的也是多年行醫的老大夫。
陸雲川扯着人說道:“還是找個鎮上的大夫看看放心些。”
倒不是不信任村裡的白斂,但他太年輕,到底經驗不足,林潮生又是從小到大拖出來的毛病,總要找個老道的大夫看看才放心。
醫館裡人少,剛進去就被一個八九歲的小藥童引到了坐堂大夫處,小童還喊道:“爺爺,有人來看病了!”
那老大夫似在低着頭寫什麼東西,聽到聲響才擡起腦袋,瞥一眼兩人,最後又騰空了筆墨招着手請人坐下,“坐吧,快坐,哪兒不舒服啊?”
林潮生被陸雲川按着坐了下去,手放在脈枕上。
老大夫年紀挺大了,身形有些幹瘦,卻精神瞿爍,神采奕奕。
他把着脈,沒一會兒就皺起眉來,“嘶……吃了不少苦頭呀!”
陸雲川站在身後,趕忙問道:“陳大夫,如何了?”
老大夫人很精神,但眼神兒似乎不太好,眯着眼看了陸雲川好一會兒,才指着人問道:“你倆什麼關系啊?”
陸雲川面不改色答道:“我是他男人。”
林潮生:“……”
林潮生抿了抿嘴巴,悄悄偏着頭看向陸雲川,見這人臉上毫無波瀾,說話語氣也沒有起伏,似正兒八經說了這樣一句話。
老大夫點點頭,又無意般問了一句,“成親不久吧。”
這小哥兒身子很弱,肯定是從小就沒有養好,又常做苦活重活,身子越拖越虛,定不是一日兩日造成的。他這郎君瞧着待他不錯,衣裳也穿得好,想來不是夫家苛待……是出嫁前的事兒。
果然,陸雲川無聲點了點頭。
老大夫也隻是下意識一問,并沒有多關心,又繼續說道:“體虛多病,雖不是要命的大毛病,可也得重視了。胃不虛而脾虛,榮養不足,又有血虛之症,所以人瘦體弱,力氣也小……來,伸舌再看一看。”
林潮生一一照做了,那老大夫又說了好些話,最後才翻了一張新紙開始寫方子。
邊寫邊說:“我開些溫補的藥,先吃半個月,過後再來看看。”
說到這兒他又頓了頓,提着筆看向兩人,猶豫片刻才說道:“是藥三分毒,長久着吃也不好。若能食補就最佳了,隻是……隻是食材花費大。”
陸雲川立刻道:“您說,要吃些什麼?”
錢若花完了,大不了他再進山獵,入了春,山上的獵物也多了起來。
老大夫點點頭,先寫了藥方交給學徒去抓藥,又翻紙另寫了一頁,是些吃食上的注意事項。
寫好後,他拿起又看了看二人,猶豫問道:“這……倒忘了問。你認不認字?若是不識得,老夫就再給你講一講,若是識得,你就把這張紙帶回去,按着上頭的做。”
陸雲川小時候跟着父親認過些字,雖不能做學問,但看方子還是問題不大。
他點點頭,答道:“認得些。”
“好好好。”老大夫笑着點頭,趕忙把手裡的紙頁遞給陸雲川,說道,“多是吃食上要注意的,還有些補脾補血的食物,常做着吃。小哥兒體弱,也不要讓他做重活累活,得好生養着。”
陸雲川将紙上的字細細看過,其實他認不全上頭的字,但連蒙帶猜也能知道其中的意思。
他又點點頭,将紙鄭重地疊好收了起來。
那老大夫見此笑得更深,感歎道:“如此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林潮生沒聽見,他跟着學徒出去抓藥了。
等着陸雲川從裡邊診堂退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人撅着屁股趴在藥架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一盒藥材。
看到陸雲川出來,他有些激動地拽住他的袖子,指着那個藥材正要說話,“川哥,這、這……”
話還沒說完,那老大夫診完病也走了出來,順着林潮生所指的方向瞧了一眼,笑道:“那是五鼎芝,十分稀有,價格也昂貴。我也是偶然得的,擺了好久都沒賣出去。”
林潮生所指的藥材被放在木盒子裡,一朵一朵的似卷曲的白花,白中又帶着些黃色。
什麼五鼎芝?這不就是銀耳嗎!
林潮生内心尖叫。
那藥架上挂了價牌,林潮生也看見了,就那小小一盒就得七兩銀子,都值半隻野豬了!
也沒想到現代随處可見的銀耳到了古代竟然這麼貴!
許是看出林潮生對那五鼎芝好奇,老大夫對醫藥一事也耐心講說,走近說道:“這物是滋補佳品,因無人能培植,隻能在山裡摘采,故而十分難得。”
……滋補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