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年輕喪夫,人又長得漂亮,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她沒少被村裡的無賴混子糾纏,夜夜都得枕着菜刀睡覺。
周娘子家離得不遠,林潮生領着二黑,沒一會兒就到了。
在門口大老遠就看到她家院子門敞着,裡頭除了她母女倆還有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漢子。
那賊漢子往她身邊蹭,壞笑着說:“嫂子,我要買豆腐,要最嫩的!”
周娘子推了他一把,又将抱住自己大腿的閨女扯了出來,往屋裡推,哄着說:“圓杏乖,你先回屋。”
小丫頭才三歲左右,人如其名,有一雙圓杏般的水靈眼睛。她抱住娘親緊緊搖頭,還帶着哭腔沖漢子喊道:“壞人,你走!不許欺負我娘!”
那漢子嗨了一聲,又說:“小丫頭亂說話!表叔是來照顧你娘的生意的!你娘不賺錢啦?”
周娘子将女兒護在身後,擡手就操起豆腐案闆上的菜刀,亮了亮刀鋒,沖着漢子罵道:“周二牛,你到底買不買?買就掏錢,不買就滾!老娘沒工夫搭理你!”
周二牛是村裡出了名的混子,偷雞摸狗樣樣行,他是周娘子夫家的遠方親戚,輩分上得喊一聲“嫂子”。
見亮了刀子,他也不怕,或許打心底就覺得周娘子一個女人不敢真動手,還厚臉皮往刀鋒上湊,不要臉地壞笑道:“嫂子,你家刀硬不硬?利不利?能捅人不?不行的話……要不要試試我的!哎喲!誰!誰打老子!”
林潮生聽不下去了,撿起門口的石頭就朝着那往人身上貼的賊漢子的小腿砸去,把人砸得跪撲在地上。
他捂着腿趔趄着爬了起來,瞪紅眼睛朝外看。
林潮生叉着腰,哼了一聲,說道:“你要不要試試我家二黑的牙齒硬不硬?利不利?能不能把你不老實的狗腿咬爛!”
周二牛扭頭,正看到怒氣沖沖的林潮生,和他身邊伏着脊背,朝他咧牙齒低聲嗚嗚叫的大黑狗。
周二牛:“……”
這是陸獵戶家的,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周二牛認出人,立刻退了一步,不敢招惹。
他雖不敢動手,卻是個嘴爛的,不服氣還是罵道:“生哥兒,你傻的吧?!你曉得這是誰不?這婊子可是你男人的姘頭!找了陸獵戶好多回,指不定都睡過了!你還幫她!”
林潮生:“?”
林潮生愣了一會兒,随後大怒。若說剛才還隻是路見不平,這下是真氣了。
他雖和陸雲川相處不久,但也把那人的脾氣摸熟了,瞧着少言冷臉,但心軟心細,絕對不是亂來的人。可這人說話似放屁,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外飙。
林潮生冷着眼喝道:“放你爹的屁!倆腿一撇,下頭想啥,腦子也想啥?二黑,咬他!”
二黑嗷一聲撲了前去,攆得周二牛踉踉跄跄跑出了院子,又被咬了兩口屁股,逃得更快了。
賣豆腐的周娘子此刻臊紅了一張臉,腦袋都快埋進胸膛了,小聲嗫嚅着問道:“買、買豆腐嗎?”
林潮生瞧她的樣子,有心想安慰兩句,可若把話頭又翻出來,隻怕更惹人多想。
他隻好當做無事發生,淡淡點了點頭,說道:“買兩塊豆腐。”
說着又把銅錢放到了案闆上。
周娘子包好豆腐,連着銅闆一起遞了過去,小聲道:“你幫了我,我不要你的錢。”
林潮生趕緊又說,“這不行!一碼歸一碼!這幾個銅闆都夠給孩子買塊糖甜甜嘴了!”
圓杏聽到後下意識擡起頭,圓溜溜的黑亮眼睛看着林潮生,也不說話,就藏在娘親身後悄悄看人。
到底還有女兒要養活,周娘子猶豫一陣還是收了錢,最後揪着腰上的圍布小聲道:“……多謝了。”
林潮生點點頭,拿着豆腐朝外走。
剛走出院門,身後的周娘子又喊了一句,“生哥兒……等會兒!”
林潮生停了腳,回頭看她。
周娘子紅着臉,又紅着眼,羞窘着說道:“我、我和你男人真沒啥!我……我是不要臉找過他幾回,後來、後來……”
她越說越臊,臉越來越紅,身後的小女娃也被吓壞了,揪着娘親的裙子嗚嗚哭了起來。
她不說還好,這話說了半截又沒說完,反倒更惹人遐想了。
但林潮生瞧這母女倆實在可憐,也沒有追問,最後隻搖搖頭輕聲道:“我都知道。”
說罷,喚回二黑離開了。
林潮生其實并沒有多想,他信陸雲川不是個亂來的人,可他剛拎着豆腐進了家門,就見陸雲川一臉緊張兮兮湊了前來,還問道:“怎樣?沒出什麼事兒吧?”
林潮生盯他兩眼,突然笑了起來,用肩膀撞了撞陸雲川,笑道:“能出什麼事!不過我在賣豆腐的周娘子家遇到個鬧事的混子,好像是周二牛!嘴上不幹淨,手腳也不幹淨,我就拿石頭砸了他!”
“他又胡編亂造了些很不好聽的話,一聽就是假的!我就讓他二黑咬他,把人攆得屁滾尿流!還好你讓我把二黑也叫上了,果然派上用場了!”
陸雲川眉頭緊緊攢在一起,都在眉心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他直截了當問:“胡編亂造了什麼?”
“說我和周娘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