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聽得一愣,立刻反問道:“林家人?”
岑葉子鄭重地點點頭,說得認真,“就是你叔叔!”
正是這時,陸雲川去屋裡提了一隻煤油燈出來,一簇小火苗騰騰跳躍着,将這小院子照亮了兩分。
林潮生瞥他一眼,然後自言自語地嘀咕:“他來幹啥呢?”
岑葉子擺擺頭,然後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來同你說一聲。”
林潮生若有所思地點點腦袋,然後攥緊了岑葉子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問道:“葉子,你……”
他有心想問岑葉子為什麼躲着自己,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倒把岑葉子惹得更急了。沒一會兒小哥兒的眼眶就全紅了,抽着鼻子,帶着哭腔問:“小、小哥,你是不是讨厭我?不想和我一塊兒玩了?!”
林潮生:“啊?”
一句話給林潮生幹沉默了。
對面的岑葉子還皺巴着一張臉,癟着嘴說話:“我學壞了,所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林潮生立刻道:“誰說你學壞了!你現在這樣不知道有多好呢!”
岑葉子悄悄看他一眼,試探着問:“真的?可、可我現在這樣,不是好哥兒……阿奶還出去說,村裡人都講我笑話,說我犯了瘋病,以後肯定沒人敢娶。”
他耷拉着肩膀,沒精打采地縮在那兒,連頭發卷兒都打着蔫,像一朵缺了水沒精神的野菌子。
林潮生揉了他一把,然後瞪着眼開始說話:“聽他們放屁!你呀,顧好自己就成了,現在這樣多好!唔,你跑過來,家裡的小爹怎麼辦?”
岑葉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挂在腰上的柴刀,他這些日子刀不離身,還是他小爹怕未傷人先傷己,翻了舊布條把刀身纏了起來。
聽到林潮生問,岑葉子才回答道:“家裡隻有我阿奶,她現在怕我,不敢做什麼。至于我阿父……”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咧唇溢出一聲鄙薄的嗤笑,“嘁,他嫌家裡太鬧,說是到鎮上找個短工幹,昨天就沒回來了。”
也是個縮頭烏龜,把他老子娘一個人留在家裡。
岑葉子如今也看出來了,他阿父、阿奶真沒什麼厲害的,都是窩裡橫,隻要自己比他們更兇,他們就不敢鬧了。
林潮生聽到後也放心下來,又多問了幾句岑葉子的小弟弟,還往岑葉子手裡塞了一把梨膏糖,最後才将人送出門。
等人走後,他才轉頭看向陸雲川,這人提着煤油燈靜靜站在身側,一句話也沒說。
二人四目相對,那活潑跳躍的火苗正巧映上林潮生燦若星辰的眼睛,閃閃發着光,似把一捧火星也盛了進去。鼻子秀挺,嘴唇水潤淡紅,每一分都恰到好處。
“川哥,你說他到咱屋前打轉幹嘛呢?”
“是偶然路過?還是來幹啥壞事的?”
“川哥?哥?”
陸雲川盯着人發呆,連林潮生喊了他兩三聲都沒回過神,還是林潮生拍了他一巴掌才猛然驚醒。
他心虛咳了一聲,腦子一空,将油燈移遠了些,照不見他臉上不自然的表情。
陸雲川幹巴巴說:“真做了壞事,遲早也會被發現的。嗯,餓了,做飯吃。”
林潮生趕緊伸手扯他,“诶,燈燈燈,看不見了!”
……
二人借一盞油燈照路,牽着手進了竈房。
陸雲川雖然說“餓”,但此刻時間也不早了,隻熱了今早剩的雞蛋蔥餅,又掐菜剁肉,煮了一大碗肉丸子湯,草草應付了肚子。
之後洗了碗筷,林潮生在院兒裡走了兩圈,全當消化。
之後就是燒水洗漱,然後上床休息。
古代沒什麼娛樂活動,村裡人家一般在天黑後就收拾着上床睡覺,成了親的,也最多隻能在床上找找娛樂活動了。
這段時間以來,林潮生也漸漸習慣早睡早起的日子,剛開始他還有些懷念手機平闆,但時間久了似乎也找到了安甯。
可今天有些不同,今天兩人仰面躺在床上,都沒有說話,可也都沒有閉眼。
說好的辦事兒呢?
他不會忘了吧!
我該如何不經意地提起,又不顯得我急色呢?
我是不是應該先給自己立個人設?未經人事清純零?
人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可腦子裡卻全是黃色廢料,林潮生精神抖擻,根本睡不着。
“咳,咳,川哥啊,那個、那個今天大夫說的……”
林潮生試探着開了口,扭頭看向身側的陸雲川。但天黑了,屋裡也沒有點燈,他的瞎子眼什麼也看不見。
陸雲川的聲音聽着似十分平靜,緩緩道:“大夫說了換藥,但今天時間不早了,明天再熬新的。”
林潮生:“呃?”
哥?不是這句啊!你再好好回憶回憶呢?!
他腦裡一陣暴風旋動,恨不得爬起來坐到陸雲川腰上,掐着他的脖子一通猛搖,然後大喊:“辦事啊!辦事啊,哥!”
可是不行,他現在隻是一個未經人事的清純可愛零。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側的陸雲川忽然伸過一隻手将林潮生按進了懷裡,黑暗中,一點溫熱落在他臉上,末了又是一隻粗糙厚實的大手蓋在林潮生的眼睛上。
“快睡吧。”
陸雲川低低說道。
林潮生:“……”
他是不是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