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上前,也不離開。
直至馬車車輪滾動,他才翻身上馬,緩緩跟在馬車後邊離開。
守夜的侍衛百思不得其解,“宮宴不是早就結束了?”
另一人道,“許是陛下留國公爺商議要事。”
“那位沈大姑娘是怎麼回事?”
那人搖頭,“不知道,或許隻是正好同行吧。”
——
夜已深,街道之上十分安靜。
車輪滾動的聲音和馬蹄的踢踏聲尤為明顯。
馬車停在承德侯府門前,宮女隔着車簾低聲道,“沈大姑娘,到了。”
沈攸掀簾,拎着裙擺下了馬車。
府門處燭火闌珊,綠蘿已經邁過地栿,伸手欲來扶她。
“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沈攸抿着唇柔柔一笑,輕聲問,“等急了?”
綠蘿扶住她的手,嘀咕道,“可不是,看到主君他們回來,您卻沒回來時,還以為發生了何事。”
“陳氏還一直問主君,皇後娘娘為何獨獨将您留下,但主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放心,沒事。”
姑娘清婉的聲音散在夏夜之中,身後再有馬蹄聲響起,她下意識回頭一望。
***
夏日和風,陽光洋洋灑灑落滿聞桂院中,四季桂枝頭淡黃色的小花朵被映襯出金燦燦的顔色。
因為前一夜參加宮宴時飲了酒,今日沈攸醒得晚了些。
辰時末。
正屋裡頭傳來動靜,紫藤端着洗漱用具入内。
一邊将床榻邊的紗帳挽起,一邊道,“姑娘,主君讓您醒了之後去一趟前廳。”
沈攸剛醒,杏眸裡水光潋滟,顯然還有些懵。
烏黑的長發有幾縷落在肩頭,一夜過後,姑娘裡衣領口松松垮垮,露出裡頭杏白色的小衣,還有白皙瑩潤的肌膚。
紫藤默默在心中感慨了句,自家姑娘真好看。
之後手腳麻利地扶着沈攸下榻。
待漱過口洗過面,沈攸才醒神了些。
外間,趙嬷嬷命人備上早膳之後,繞過屏風入内。
沈攸從百草堂帶回來的藥她一直按時服用,如今頭疾已經痊愈,整個人看起來爽利不少。
“姑娘,那陳氏也在前廳。”
沈攸點了點頭,約莫猜出沈耀讓自己過去是為了什麼。
昨夜皇後突然将自己留下,今日沈耀必然會問個清楚,陳秋蓉必然是要跟着一起的。
不過趙嬷嬷和紫藤亦是好奇,“姑娘,昨夜皇後娘娘留您是為何啊?”
說到皇後,沈攸便想起齊昭顔那肉嘟嘟小臉和圓碌碌的大眼。
她看向趙嬷嬷,揚着唇笑開,“許是公主覺得我面善?”
小孩子的喜好來得沒什麼理由,她能感受到葉茗钰和齊昭顔對她的善意。
紫藤亦跟着笑,“我們家姑娘月眉星眼,形貌昳麗,自是有許多人喜歡。”
沈攸點她眉間,眼底笑意粲然,“就你嘴甜。”
屋内主仆氣氛松和,笑聲盈盈。
洗漱用過早膳之後,沈攸去了前廳。
果然,不止沈耀在,陳秋蓉也在,沈香凝亦是坐在一旁,雖然仍舊像以往一樣,神色冷淡,但沈攸無端覺察出,她似是有些不太情願被陳秋蓉強留在此。
“父親,夫人。”
沈耀看到她,樂呵呵招手讓她過來,關切問道,“昨夜歸來時已晚,攸攸休息得如何?”
沈攸在旁邊的圈椅上坐下,答道,“女兒一切都好。”
“昨夜太晚,來不及問你,”沈耀捋了捋胡子,“皇後娘娘将你留下,所為何事?”
沈攸倒也沒想着隐瞞,“許是公主殿下覺得女兒面善,想要女兒之後多陪她騎馬玩耍。”
“哦?”沈耀頓了頓,“既是公主殿下開口,那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齊晤遴在位時,沈耀一直夾着尾巴做人,貫會看人臉色,如履薄冰之下,他唯一想的便是讓承德侯府的爵位榮耀順順當當延續下去。
因此沈攸被皇後單獨留下,他亦擔憂是好事還是壞事,所以要問個清楚。
如今得了答案,便也放心下來。
而在他一旁的陳秋蓉跟着笑開來,“如此說來,是咱們承德侯府的女兒能得天家另眼相看,”她笑着看向沈耀,“夫君,這确是好事啊。”
“是啊,”沈耀也笑,面容松和不少。
陳秋蓉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沈香凝,目光又落回到沈攸身上,“大姑娘福氣好,往後咱們承德侯府亦能順順當當,不過...”她頓了頓 ,十分善解人意道,“若是凝兒也能陪同一起,那多個人在皇後娘娘面前露臉,咱們侯府也更穩妥些。”
“夫君,您說是吧?”
她這話意思明确,便是想讓沈攸帶着沈香凝一同入宮。
沈攸怎會不知她所想,隻是她面上不顯,沒說什麼,端起一旁的杯盞,垂眸飲茶,将眸底那幾分淡淡的譏諷掩了下來。
沈耀斂了眉眼,似也考慮陳秋蓉這話的可行性。
可還沒等他說話,沈香凝搶先開口,“母親,皇後娘娘隻傳了長姐一人。”
“您是要質疑娘娘的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