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叮囑一通,卻沒聽到他的回應,下意識去看他。
一擡眸,便落入一雙深邃且侵略性極強的黑眸之中。
她眼睫一顫,收回視線站起身,“你餓不餓?這裡有粥。”
可她還沒邁出去幾步,手腕就被人攥住。
男人剛退燒,掌心的溫度甚至比平日裡還要更加熱燙。
沈攸掙了掙,卻未能掙開他的桎梏。
“沈攸,你在擔心我。”
他的語氣堅定。
那雙眼,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眸底的熱切毫不遮掩。
是兩人在清溪小鎮那兩年,從未有過的。
沈攸忽然就冷靜下來,她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不再掙開,聲音很淡。
“你的傷是為了救我才有的,我擔心你是人之常情。”
“換做任何一個人,我都會擔心。”
褚骁的手霎時僵住,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從她的眼睛裡找出哪怕一絲過往的情意。
可是沒有。
她隻是站在床邊,轉過身看着他。
那雙漂亮的杏眸裡毫無波瀾。
屋子裡是死寂一般的沉默,沈攸收回與他對視的目光,視線落在木桌上的瓷碗上邊,平靜問道,“餓不餓?這裡有粥。”
握在她腕間的長指一根根松開,那股無形中緊攥着她心口的力量也就此消失。
她聽到他說,“不餓。”
沈攸抿抿唇,還想再勸時,屋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
随之,房間門被急切推開。
“褚骁。”
齊瑾承大步邁進來,後頭的内侍焦急跟着,險些在台階上摔個跟頭。
“陛下,您慢點...”
一進門,幾人大眼對小眼。
“沈大姑娘,沒事就好。”
齊瑾承見她完好站着,松了口氣。
身後還有沈耀和沈香凝等人,“攸攸。”
“長姐...”
沈攸上前,朝沈耀微微颔首,“父親。”
沈耀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連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沈香凝卻是眼尖地看到她手上的紗布,清冷的眸子裡滿是擔憂。
沈攸舉起手,溫和勾唇,“無礙,皮外傷而已。”
“對了,”她問道,“紫藤和綠蘿怎麼樣了?”
“不用擔心,她們倆受了些皮外傷,再加上淋了雨發燒,才沒跟着一起來。”
聽到紫藤和綠蘿沒事,沈攸終是放下心。
“褚骁。”
屋裡,齊瑾承大步來到床前,“你的傷怎麼樣?”
褚骁神色自然,像是受傷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無礙,養一段時日便好。”
齊瑾承卻是不信他說的,掀了下被子,入目便是他右腿處被包紮起來的傷口。
藥味濃重。
看褚骁和沈攸的表情,以及結合紫藤和綠蘿的說法,齊瑾承大緻猜得出,褚骁這傷應是為了救沈攸所緻。
他默了默,道,“其他人已經收拾妥當,待從這山谷出去,便直接上馬車回臨安城。”
回到臨安,褚骁才能更好地養傷。
“嗯,”褚骁沉聲應了句,問道,“馬車的事,可查出什麼?”
一說到這件事,齊瑾承的表情霎時冷得吓人。
“是李誠。”
“李誠?”
沈攸也聽到他的話,十分詫異。
“據他交代,”齊瑾承點頭,看向沈攸,“他是想以一出‘英雄救美’的戲份,讓你對他改觀。”
“什麼?”沈攸隻覺得十分荒唐,“那缰繩斷開、車輪斷裂,都是他做的?”
“是。”
“可那日臣女并沒有看到他...”
“那是他要出門時,正好下起大雨...他便覺得不是個好時機,所以才沒有出門。”
屋子裡除了沈攸褚骁和齊瑾承之外,還有沈家幾人,門口還有金吾衛的人和幾個老臣。
褚骁對齊瑾承足夠了解,隻聽他這樣的語氣,下意識擡頭去看他。
二人對視一眼,暗自點頭。
褚骁确認心中所想。
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齊瑾承順着李誠所說的話将整件事串起來,亦是别有用意。
“沈大姑娘此番乃是無妄之災,朕已下令将李誠抓起來,明義侯夫婦也因教子無方而被看押。”
“待回了臨安城,李誠将交由刑查司處置。”
“你且放心,朕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沈攸隻覺得李誠此舉荒謬至極。
但事情是齊瑾承親自查的,不可能出錯。
她福身行了禮,道,“多謝陛下。”
褚骁靠坐在床頭,視線在屋裡屋外站着的人當中逡巡一圈,問齊瑾承,“牧庚呢?”
“哦,”齊瑾承道,“他和蔺大夫,去給你準備輪椅了。”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