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
牧庚撥開人群跑進來,待看到躺在床上的褚骁時,臉一垮,幾乎快要哭了。
被褚骁冷臉一個眼神斜睨過去,住了嘴。
蔺谷推着輪椅進來。
齊瑾承下令,“好了,既然一切準備妥當,那便啟程回臨安。”
“是,”外頭金吾衛将領和内侍行禮應了聲。
從山谷出去時,有了蔺谷的帶路,便從容快速許多。
玉華山大道上,車隊已經浩浩蕩蕩列隊整齊。
與來時不同的是,明義侯府的馬車被安排在隊伍的最末,四周還有金吾衛的士兵把守着。
沈攸目光下意識掃向那一邊,随即又收了回來。
紫藤和綠蘿兩個小丫鬟看到她,喜極而泣。
隻是眼下燒剛退,因此兩人面上都蒙了紗巾,怕過了病氣給沈攸,也不敢靠得太近。
但沈攸不管這一些,握着她們兩人的手,确認她們都隻是受了些皮外傷之後,這才放心。
“姑娘,上馬車吧。”
馬車是齊瑾承讓人特意重新準備的,華貴寬敞,裡頭用的東西皆是最好。
沈攸點頭,正要踩上馬凳,便感受到有道視線從自前方而來。
直勾勾的、毫不避諱的,落在她身上。
幾乎不用回頭看,她也知道是誰。
沈攸下意識握緊紫藤的手,抿了抿唇,低首彎腰,直接上了馬車。
沒有看他一眼。
——
鎮國公府的馬車之内。
直至此時,齊瑾承神思才稍稍放松了些,看了眼已經靠坐在軟墊上的褚骁,揶揄道,“沒想到,李誠設計的這一出英雄救美的戲份,最後是給鎮國公做了嫁衣。”
他笑,“怎麼?現在沈大姑娘是不是對你改觀了?”
褚骁未答,斜睨他一眼,聲音很冷,“微臣腿腳不便,就不送陛下了。”
“啧,”齊瑾承輕嗤一聲,“怎麼還急眼了呢。”
但看褚骁這表情,他便什麼都清楚了。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朕的鎮國公啊...”
“你說你,行軍打仗、朝堂斷案,都是一把好手,怎麼到了男女之事上,就如此不懂變通了呢?”
褚骁依舊沒答,齊瑾承自顧自地為自己倒了杯茶,繼續道,“你背上的傷,腿上的傷,皆是因她而受,她本就心中有愧...”
“适時的示弱,隻會讓她更加擔心心疼你。”
聞言,褚骁終于擡眼看向他,齊瑾承笑,像是想起了自己與葉茗钰平日裡的相處。
一副過來人指點迷津的神色,“男子對着自己心愛的女子,不必事事冷硬,必要時候,臉皮也可以厚一些。”
“如若不然,鎮國公隻怕是要當一輩子光棍咯。”
褚骁是外冷内熱的性子,說話做事硬邦邦的。
而沈攸瞧着溫和守禮,實際上卻有些固執,一旦下定決心的事,很難回轉。
兩人之中若是無人主動改一改這相處的方式,關系隻怕是要原地踏步。
褚骁對沈攸的感情,齊瑾承再清楚不過。
那些他們一同行軍打仗的日子,屍身血海之中,褚骁始終未曾忘記過沈攸。
好幾次戰事沒那麼吃緊,他夜半從營帳中出來時,都能看到褚骁捧着一方繡帕坐在火堆旁若有所思。
便是受了重傷危在旦夕之時,呢喃的也全都是沈攸的名字。
話落,褚骁依舊未應,隻是那雙眼睛籠罩着一層暗色。
齊瑾承知道,他這是把話都聽進去了。
遂擺了擺衣袖,起身下了馬車。
不多時,外頭傳來金吾衛将領的聲音。
馬車車輪滾動,車隊行進。
旌旗招展,烈日朗朗。
與來時遊山玩水的心情不同,因為隊伍之中有幾個傷患,中途并未停歇。
三四個時辰的路程,沈攸靠躺在車内軟毯之上,閉着眼睡得正沉。
這幾日所經曆的一切讓她疲憊不堪,眼下回到隊伍之中,才算是心安不少。
是以一路上沈香凝并未打擾她,隻是時不時為她将翻身時掉落的絨毯蓋好。
車隊浩浩蕩蕩,回到臨安城時,已經是申時末。
隻因是夏日,天黑得晚,瞧着依舊天色大亮。
衆人下了馬車,恭送帝後回宮,這才命家仆駕着馬車各自回府。
沈攸睡了一路,眼下已經徹底醒神,臉色瞧着亦好了許多。
她站在馬車旁,聽到不遠處一道低沉冷肅的男聲響起。
“将李誠押入刑查司大牢,李氏夫婦帶回明義侯府,不得擅自出府。”
“國公爺,我兒不是有意的,還請手下留情啊...”王慧抹着淚求情。
她是萬萬沒想到,李誠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最終害得沈攸和褚骁受傷。
但褚骁怎可能放過李誠。
他并未理會李氏夫婦的求情,神色寒沉,揮手讓候在一旁的刑查司屬下把人押下去。
隻是一轉身,就對上那道清澈幹淨的目光。
他心間微軟,眉宇間的冷凝都散了幾分,想起适才齊瑾承在馬車上所說的。
讓牧庚推着輪椅來到沈家的馬車面前。
畢竟昨日才救過自己的命,沈攸不好就這麼直接轉身離開。
微微颔首,向他行禮,“國公爺。”
下一瞬,她就聽到他跟沈耀說,“聽聞承德侯府寬敞華麗,裝潢有緻。”
“褚某新宅初置,不利于養傷,不知可有幸借侯府養傷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