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印玺倏然變成宮殿大小,朝葉灼砸來!
葉灼斬劍回擋,身形在山間起落。
雪白印玺亦幽靈般在葉灼身後浮現,鶴鳴之聲凄然,如一巨鶴展翅俯沖而來。
兩者不論哪個,壓死一個合體期都綽綽有餘。
轉瞬間葉灼已與兩個本命法寶都交過手。黑色那個,内部别有洞天,不論多少劍氣斬去,都會被一道幽光吸入其内,再無聯系。
白色那個,每被攻擊一次,法寶本身的力量就會增長一層,反作用在他身上。
不過葉灼不是道修也不是器修,無心梳理那些内裡乾坤。
血紅煞焰自劍身燒灼而出,遍身環繞凜冽劍罡,葉灼不再躲避,而是對上那兩方朝自己壓來的印玺,徑直攻去!
劍氣會被吞沒,逆鱗劍本體又不會被吸走,幹脆就硬碰硬。劍修向來是純粹攻伐之道。
法寶主材再硬,擋不住無情劍意。
反震沖力再強,震不壞真龍護心逆鱗。
此方區域天上地下,靈力确實不多了。
——那就看是靈力先被耗盡,還是法寶先被打碎。
他道家修行也略知一二,用起靈力來損耗并不算巨。
更何況靈力沒了還有自身精魄,精魄沒了還有元神。
兩方印玺間的紅衣身影再不躲閃,而是迎着鎮壓之力生生躍起,一劍接着一劍向上斬去。
就如削去樓師的獸魂虛影,每一下都是十分殺意,十成力道。
劍出無回。
他身後仿佛纏繞着鮮紅烈火,在滔滔洪流中逆流而上,隻進不退。
其實,這已經接近一種“道”。
那衣袂飛揚的紅色身影,有如絕壁攀登,下臨無際。
煌煌印玺之上,逐漸開始浮現裂紋。
最初分明是向下壓來,現在卻硬生生被擊至半空。
太皓與太缁對視一眼。
“有意思,有意思!”太缁撫掌大笑,“劍修真是有意思,無情劍道一個接一個,出的都是絕代人物,改天我也來修一修。”
“倒不太像無情劍道。”他師兄太皓真人沉吟,半晌,也化作戲谑般的微笑:“無情劍道誰沒見過?别人是當空皓月,他倒像個禍鬥妖星。”
“哈哈,師兄也覺得這小東西不錯吧!”太缁道,“不若你我把他捉回去,細細研究如何?”
“不得胡言。”
二人談笑之間,兩個印玺法寶已是裂痕遍布,内部氣息流轉也受影響,效用大不如前。
太皓真人身影飄然而起,從容揮袖。
太缁亦虛空手繪符文,朝前打出。
兩道印玺瞬間被二人收回袖中。
天地間驟然變得一片昏暗。
葉灼擡頭,他頭頂上的早不是先前的天空,而是一張籠罩四野的黑白太極兩儀圖。
太皓與太缁兩位真人各自站在陰陽兩極之下,成為整個太極大陣的核心。
陰陽兩氣輪轉化生,将葉灼包裹在内,此物非實非虛,斬不斷砍不破,任何攻擊落在這兩儀境界中,都會先被黑氣吞噬湮滅,再化為白氣之力,生生不息。
陰陽相生,混沌相成。
想來,這就是他們的“道”了。
“此乃我與師兄大道界域,與外界天道并不相通。”太缁真人的聲音飄渺傳來,“葉灼,且讓我看看,你縱有絕世劍法,通天機緣,又能如何?”
葉灼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靈力在飛快逸散,他的存在亦遭到整個兩儀世界的排斥,正在被吞噬化去。
如此界域裡,那兩人是大道主人,而他的實力被壓到最低,想逃脫也不可得,因為兩儀歸一,無論是向黑處還是白處逃離,最後都會随着生滅輪回到最開始的一點。
兩位真人面帶微笑,像觀賞困獸之鬥般看着他。
葉灼停下手中劍,懸在半空,陰陽之力掀起他的衣袂,兩者一為“滅”,一為“生”,交際之時如同海上卷起巨大渦旋,而他的存在如同一葉飄搖小舟,即将被其吞沒。
又是幾息,這黑白兩儀的天地徹底成型。
兩隻巨大的黑白鶴影陡然從兩極中出現,長嘯一聲,巨翅舒展俯沖而來,尖利的鳥喙朝葉灼驟然襲來。
這一擊,是要他形神俱滅。
葉灼的劍未動。
卻見他左手斜持劍鞘,迎上黑白兩鶴!
一瞬間,仿佛有晨鐘暮鼓,蓦然敲響。
一股無形無色,柔和莊嚴,卻又至剛至強的力量如漣漪般從那劍鞘上散開,将兩鶴生生震退!
兩鶴長鳴一聲,不甘般重新飛起,在葉灼頭頂上方盤旋。
太皓與太缁同時正色,看向葉灼手中劍鞘。
先前注意力隻在那逆鱗神劍上,并未覺得劍鞘有何稀奇。
此時細看,隻見那劍鞘纖薄修長,漆黑無光,材質似金似木,其上一角镌刻着奇異的花葉銘文。
“不像此界之物。”太缁道。
太皓目光沉凝,看着那一角紋樣:“是娑羅聖木。都說他曾在絕境靈山得了須彌上界無上秘傳,果然如此。”
“娑羅聖木?”
“娑羅雙木,諸天萬界僅有一棵,乃是佛性起源,傳言整個須彌上界正是由此樹萬千枝葉蔓生而出,其木材自是至寶。”
至少,在此方人界從未見過。
“逆鱗為劍,聖木為鞘,果然是通天機緣。”太缁目光晦暗不明,不複開始時戲谑姿态,“師兄說得對。此人必死無疑。”
當下不再隔岸觀火,而是默念法訣各自出手,黑白雙鶴分散又聚合,攜暴風驟雨之勢向葉灼一次又一次瘋狂襲去!
劍鞘在葉灼手中仿佛變成了另一把利器,一時間隻見他以攻代守,幾次擊中黑白鶴,黑白二色的帶血鶴羽飄散在兩儀境界裡。
——不。
兩儀境界已經倏然消逝了。
山風蓦地吹來,周圍又是銀月坪一片狼藉的亂山景色,可是擡頭看去,凝實到極緻,氣勢深沉恐怖的兩儀圖正如開天巨錘,鋪天蓋地朝他砸來!
顯然,太皓與太缁已經不再打算慢慢消磨他的生命,此刻正是凝結了整個界域的力量與法則為武器,要将他立地滅殺。
到時候,傷的不止是肉身,還有精魄元神。
任是如何神物,縱使保得住自身,也護不住主人。
這對太缁太皓來說,亦是壓箱底牌般的傾力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