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異位!”太皓與太缁異口同聲低喝。
太極圖黑白二色刹那交錯,蓦然下壓!
全部力量被凝聚為一點那一瞬間,威力甚至勝過此方天道。
那一瞬,葉灼整個人被絕強的沖力從半空中擊落在地。
站穩身形,歸鞘之劍被葉灼緩緩佩回腰間。
劍與人,恍若成為一體。
沒什麼别的動作,他的目光中是凝神到了極緻的平靜專注。
“還站着?”太缁打量着,訝然,“有趣。”
不愧是劍修,甯折不彎,縱然逼到極限也隻會玉石俱焚,絕不瓦全。
——但這隻是開始。
太極圖呼嘯下墜,恐怖氣息更是有增無減,快到地面時,如重錘的擺動到了最下方,一切力量都蓄積在此,當它與這綿延山川無垠大地相撞的一瞬,就是葉灼灰飛煙滅之時。
葉灼依然看着那裡。
驟然下落的陰陽太極倒映在那雙平靜空寒的雙眼中,霎那間放大,籠罩整個視野。
在最後的時刻恍若到來之時,他向上擡起了左手,如同要觸碰那黑白交界之處的氣息。
天地間一聲轟然巨響。
仿佛有蟄伏萬年的地龍霍然翻身,地坼天崩,連千裡之外的凡人城鎮都感受到了這股震動的餘波。
“……地動了!”
“房屋要塌!”
凡人城鎮的恐懼奔忙自然不會被兩位渡劫真人收入眼中。渡劫大能,持有毀天滅地之威,制造出些許動靜,實屬尋常。
他們隻是看着那沖擊的中心。
正午日光下照。
煙塵散去。
黑白太極圖震顫不停,仍在散發着源源不絕的壓力。
可它卻沒有像太皓太缁預想中一般已經沖撞至地面——甚至也沒有将它之下的任何事物碾為齑粉。
因為葉灼接住了它。
鋪天蓋地的陰陽太極之下,那人影依然站立。飛沙走石散盡,他們看見他左手上擡,鮮紅衣袂獵獵揚起。
——以一手仰接整個兩儀界域。
既有通天機緣,怎能沒有通天本領。
衣袖滑落,露出左手腕纏繞的佛珠,鮮紅欲滴。
一道濃如鮮血的紅蓮法印,霎那在他手中凝聚!
但聽黃鐘大呂般的一聲梵響,比先前劍鞘擋鶴時的暮鼓晨鐘更令人心神震動,無上莊嚴的波動與兩儀圖案僵持角力。
兩儀圖顫動不已。
太皓真人死死看着那法印。
縱使不知到底是何來龍去脈,但以他眼力也能看出,那是佛家法門,且絕非等閑,在那位格遠高此間人界的須彌上界,都必是不傳之秘!
這葉灼,到底在靈山學了什麼!
既上了靈山,又為何要下來!
下一刻,卻見葉灼五指往回緩收。
是終于力竭,獨木難支了麼?
太皓太缁繼續念動法訣催動兩儀。
卻見那看似單薄的瓊玉手指在輕輕回攏之後,蓦地再度聚起十倍之力,向那太極兩儀猛地拍去!
兩種截然不同,然而同樣恐怖的法門終是悍然相撞。
紅蓮法印如同燎原業火刹那增長百倍席卷而出,将天光都映得血紅!
——卻不覺絲毫火焰的灼熱。
隻覺得一種一切都将被吞噬的空茫幽冷。
道法自然,生生不息。
佛法涅槃,終究寂滅。
天地之間一聲巨大的炸鳴響起,像是混沌初開時的第一道雷霆。
可是沒人聽到那聲音,因為它已經超越了人身能聽到的極限。
方圓千裡的人隻覺得自己的聽力在方才失去了一瞬間。那一瞬,腦海中隻有一陣熾烈的空白,然後,凡塵間所有聲音才潮水般回到耳中。
撞擊之後,兩儀之陣與紅蓮法印同時轟然消散。
殘陣重新化作黑白兩鶴的虛影,朝主人的方向倉皇飛去。
紅蓮法印則在半空中化作絲絲縷縷鮮紅的法紋,在葉灼身周飄飛,如同未散的餘燼,又像飄落的紅蓮之瓣。
太皓太缁各吐一口鮮血,面色蒼白。
兩人俱是死死看着葉灼。
——此人分明還不是渡劫,分明還沒有凝聚出自己的“道”。
可他展示出來的實力,誰能相信,這隻是不過二十餘歲的合體劍修?
太皓真人看得分明,那道紅蓮法印并不藉由任何外物激發,也不由什麼符咒法訣引動,分明就是葉灼自己打出。
此人在靈山得到的,必定不單是秘法秘寶,而是一道完整的傳承!
那一瞬間,太皓真人腦中閃過諸多江湖傳聞。
說什麼,葉灼是隐世仙師之徒,因此盂蘭法會之前從未現身于世。
說什麼,葉灼在靈山之上得到的是劍法傳承,所以才如此驚才絕豔,所向披靡。
不對!完全不對!
太皓大喝:“你到底是誰!你父母何人!師承何處!”
葉灼立在原地,擡手抹去唇邊鮮血,聞言冷眼看着太皓真人:“與你何幹?”
太皓:“你在靈山得到的分明是佛法傳承!那你的劍法又是何人所創?何人所傳!”
葉灼手握劍柄,“無我”劍再度出鞘。
“你問劍法?”他目光極度平靜,嘲弄般看着太皓,“我自己的劍,不需他人來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