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他鼻翼翕動,似乎是聞到香氣。
拼命想醒來,身體的困倦讓他睜不開眼,眼皮沉沉,但最終那美妙的香味還是勾的他愣是打破身體本能,艱難睜開困倦布滿紅血色的雙眼。
睜開的瞬間馬洛還覺得自己沒睡醒,否則他怎麼聞到一股從未聞過的香味,那麼香,那麼陌生……卻下意識口齒生津,竟是餓得整個肚子仿佛都在打鼓。
馬洛晃悠着起身,走到桌邊打開一管營養劑往嘴裡倒。
平時一管足夠管飽的營養劑此刻像是失了效用,那種從骨子裡的饞意完全沒效果,不僅如此,鼻翼間做夢般的香味竟是一直沒散。
馬洛站在那裡,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不是做夢。
他一雙眼慢慢睜大,偏頭朝外看去,恍惚又茫然,可那種香味還是讓他求知欲般提拉上鞋子往外走。
等順着這香味找到根源,遠遠的,馬洛呆住了,他瞧着前方的小破船,以及前方形狀古怪的石竈和破舊大鍋,滿腦子都是茫然的。
大概是聽到動靜,鍋後面探出一個腦袋,年輕人臉上如同花貓,隻一雙眼讓人記憶猶新,是他的新鄰居。
馬洛此刻心思完全不在鄰居身上,隻盯着少年手裡捧着的碗,隻剩一個底,裡面零星隻有三四塊焦黃帶透明色的東西,以他靈敏的味覺,那些香到讓人迷糊的味道……正是出自這些東西。
馬洛舔了舔幹裂的唇,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卻沒繼續靠前,而是艱難問出聲:“這……是什麼?”
全身的骨頭在這一刻終于克制不住,全都叫喧着:好香!好想吃!
何星煦意外看着去而複返怕他餓死給他扔營養劑的鄰居,察覺到對方灼目的視線,順着看到他手上的碗,咽下嘴裡的油渣:“油渣,你要嘗嘗嗎?”
馬洛驚呆了,睜圓了眼,新鄰居在說什麼?他隻是沒忍住問問,結果新鄰居竟然要把這麼珍貴這麼香的東西給他嘗?
等等,油渣是什麼?
何星煦對這位鄰居印象不錯,看鄰居隻是呆呆沒動作,并沒有因為饞讨要,反而很糾結要不要靠近。他幹脆重新拿起一個木碗,把剩下的油渣倒進去,起身走過來,塞到還愣愣的鄰居手裡:“算是剛剛營養劑的謝禮。”
馬洛看看少年,又低頭看看還散發着誘人香味的油渣,滿腦子都是:新鄰居瘋了嗎?這麼香!這麼稀有的食物,一管營養劑怎麼能比得上?
可……好香!完全舍不得還回去……
馬洛恍惚下意識往兜裡摸了摸,抓到一把銀币,直接全都塞給何星煦,随即抱緊碗,再也顧不上别的,竟是抓起徒手往嘴裡塞。
“诶,等等……”
何星煦剛要提醒他有筷子,看到這一幕怔愣瞬間。也就是這麼短的功夫,下一刻看到馬洛一口咬下去後完全呆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完全無法思考。
馬洛腦子空蕩蕩的,完全被口齒間萦繞的油脂味震驚到,這、這是什麼滋味?
完全超過他過去三十年的世界觀,他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滋味,他隻清楚一件事,這也太香了吧?
把他整個人都香迷糊了。
何星煦看馬洛怔住,還以為他吃不慣這油渣,剛要開口,下一刻就看到鄰居一雙呆滞麻木的雙眼放光般亮得閃人。
不僅如此,手上的動作像是突然開了加速,不停歇往嘴裡塞。
何星煦甚至沒看到對方咀嚼,隻張着嘴,拼命往嘴裡放,直到塞不進去,才心滿意足眯着眼享受般咀嚼,口齒間萦繞滿滿油渣特殊的滋味。
鹽霜壓下那股油膩感,激發出油脂特殊的香氣,讓喝了近三十年無滋無味營養劑早就麻木的口腔、味蕾、全身的骨頭此刻都滲透出愉悅的滿足感。
那種精神的富足,是過往任何一件事都無法匹及。
直到最後抓了空,馬洛才依依不舍睜開眼,看着空蕩蕩的碗,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啊,這麼快就沒了嗎?
他感覺自己才剛吃,怎麼就沒了?
馬洛舔舔嘴唇,望着油乎乎的碗,上面還殘留着一些裹着鹽霜的油渣。
馬洛克制着自己舔碗的沖動,這是新鄰居的碗,如果舔了,新鄰居會不會打他?
可這麼美味的東西,不舔碗,他怕做夢都會驚醒打自己一巴掌,怎麼當時就沒厚着臉皮舔呢?
馬洛天人交戰,最後祈盼看着新鄰居:“我、我能把這個碗買下來嗎?”
“啊?為什麼?”何星煦被馬洛問懵,話題是怎麼突然轉到買碗上的?
鄰居缺碗嗎?為什麼突然要買碗?
下一刻就看到粗壯憨厚的鄰居臉紅了,扭捏糾結一下,還是小聲道:“我想……舔碗。”
何星煦:??
何星煦:!!!
大概是何星煦震驚的目光太過清晰,馬洛臉更紅了,可還是硬着頭皮:“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