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仔細一數,他竟連一個能數出來的人都沒有。
陳白衣已經輸了,也已經死了,陳白衣不可再現于人前,六神殖民,一時勢大,要是被他們知道陳白衣還活着,他将迎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他的籌謀,他的計劃,都不能再讓陳白衣這個名字活過來。
恨他的人千千萬萬,羨他的人也不計其數,但能與他性命相交的朋友,數來數去,還真是一個都沒有。
陳弦雨自己熬過了第一年,身體能動彈了,他就紮了個小船,回到岸上,躲在一座荒村裡養傷。
沒有山,沒有樹,沒有年輕的人煙,荒村很寂寞,他想家了,結果仔細一想,他也沒有過一個家,北十字不要他了,老師也不要他了,無名鄉呢,算半個,他想回家了。
無名鄉山高水遠,邊陲之地,信息落後,民風淳樸,鄉親們算不上摯友,也算半個親人,他們都待他很好,也能隐藏他的身份。
可他不想以敗将之姿回去。
他保了鄉親的平安,卻也已無顔面對他們。
第二年,陳弦雨在異邦邊境輾轉流浪,眼見了諸神降臨的第一波殖民建設。
他無力幹涉,隻作旁觀,一來二去,就對諸神目前的力量有了一定的計算。
客觀來講,六神的戰力排名,從高到低應該是:破滅神>豐饒神>貪婪神、好運神、傳頌神>黃道神。
破滅神主司力量,排在第一不存在争議。
豐饒神主司生命,一擊之間殺不了她她就永遠是滿血的,排在第二無可厚非。
接下來,是主司财富的貪婪神,主司幸運的好運神,主司魅力的傳頌神,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戰鬥力。
隻有黃道女神,主司智慧的神祇,她是戰力最低的存在。
但異邦幾境,興建的神廟卻往往以黃道為先。
那些地區,民族尚未開化,祖祖輩輩都迷信着力量和幸運,傾全邦之力修建一座神廟,不用想,肯定供奉破滅神。
所以,先建黃道神廟,是黃道女神自己的意思。
并且戰力最強的破滅神都不敢有意見。
這說明,黃道女神的綜合實力遙遙領先,不愧是擁有宇宙最強智慧的神祇。
能在絕對公平的規則下,無傷作弊,拿下人類統治權,也全靠她的計策。
但她強大如此,卻仍然無法現身,無法真身降臨人間。
六神隻是在海上建了一座極盡奢華的神府“喜見城”,然後挑選神使,代他們實行統治。
一座城,一夜間,拔海而起。
人類驚歎神迹,紛紛膜拜。
諸神仍然不曾現身,不曾立威,這說明,他們的能量不足以做到這些。
陳弦雨斷定了,六神這是和他一樣受了重傷,不得動彈。
這群根正苗紅的神,是真的和王栖川進行過一場大戰。
王栖川雖是怪物,卻比誰都強。
要不是突如其來的發情期的折磨,他說不定能把他們全吃了。
所以是,六神也在裝模作樣,他們實際上需要吸收供奉,養精蓄銳,才能真正降臨。
而他放棄拾取的王栖川的神格,散落大地,又形成了一層保護,減緩了六神的降臨速度。
這是他在當時那種絕境之中,下的一步至關重要的棋。
他活下來,這盤死局就還能翻。
在異邦買到一種很好用的止痛藥之後,陳弦雨就回到了境内。
第三年,他身體好了一些,得益于藥物作用,大多數時候他甚至已經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于是他給自己找了幾個工作,打算一邊入世,整理信息,适應身體,一邊作長遠計劃。
神隐居不出,他隐姓埋名,要打敗六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雖然兩方都受了傷,但兩方力量懸殊之差距,仍是天塹,加上他如今身體作廢,隻剩腦子,他必須做一個大局把神騙進去殺。
供奉,神需要供奉,那是神的能量來源。
既然有需求,那就有欲望。
有欲望,就有弱點。
有弱點,就能進局。
陳弦雨是打算重新建立一個北十字一樣的組織,幫他收集情報,積累資源,培養戰士,然後搞一波大的。
這人間分崩離析,也總有熱血志士在。
即使他自己并不喜歡做首席——當年他以陳白衣之名出任北十字總指揮,也非他真正的意願。
但有些事,總要他去做,也隻能他去做。
走出電梯的時候,陳弦雨就已經坦然接受了“倒黴新人陪葛朗台老闆出差”這件事。
老闆的車等在門口,喇叭按的飛起,看來等得心急。
他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坐進車裡。
“抱歉耽擱了一下,出發吧,葛老闆。”
喜見城,世界拍賣大會,群英荟萃,争奇鬥豔。
對他來說,是個很不錯的人才市場。
隻有他的老闆在副駕駛上一臉莫名地撓着秃頭,“……我什麼時候姓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