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彩衣美人畢竟不是活人,幾乎眨眼之間便飛至筠娘頭頂上方,素手輕輕一彈,幾片紅色花瓣離開她的指尖,飄向筠娘後背。
筠娘撲在地上滾了滾,躲開花瓣,花瓣落在地上,炸得地面碎石紛飛。
雲輕急忙道:“讓你抓她沒讓你殺她!”她心想,這法寶随主人,也是耳背。
彩衣美人怔了一瞬,随即皓腕一擡,将花籃抛向空中,裡頭的鮮花消失,花籃瞬間漲大如籠,散發着光芒,倒扣着襲向筠娘。
筠娘擡起右掌往自己心口輕輕一拍。
噗——
她張口吐了個東西。
在花籃的光芒下可以看到,那是一顆深紅色的圓珠子,珠子落在青石地面上,發出哒哒的響聲。聽聲音,這珠子材質應該是木質。
花籃落下,扣住了筠娘,而木珠子已經骨碌碌地滾出花籃的範圍。
雲輕走近,彎腰去撿,那木珠子忽然跳起來,在地面接連跳了幾下之後,與雲輕拉開距離,接着竟化作一個五六歲的小孩。
這小孩紅衣紅褲紅鞋,頭上用紅繩紮着兩個花苞一樣的發髻,每個發髻下都垂着兩個晃動的白色毛球。小孩生得粉雕玉琢,雪團兒般可愛。
雲輕呵呵一笑:“喲,終于肯出來了。”
小孩朝她吐了口口水,脆生生道:“臭道士,來抓我呀。”是個小女孩的聲音,說完轉身就跑。
程歲晏法力不濟,昭明畫骨扇支撐不了太長時間,彩衣美人回到扇中,花籃自然也不見了,獨留已經暈過去的筠娘。
雲輕交代程歲晏一句:“帶她去找浮雪彙合,召集府裡所有人去老夫人院子裡,讓浮雪開個玄武回罡陣。”說完便和江白榆一同追着小孩遠去。
那小孩似乎存心戲耍他們,跑得不緊不慢,黑夜中身影時隐時現,空氣中四處飄蕩着“咯咯咯”的怪笑。
雲輕再無掣肘,這會兒蕩起身體,懸停在半空中,烏發迎風飄散,目光映着月光,凜冽張揚。
她揮起蒼夜,劍意暴漲,劍光如山洪傾瀉,朝着小孩的身影一頓暴躁的亂砍。
小孩東躲西躲,跌跌撞撞,甚是狼狽。
江白榆以精鋼劍猛地插入地面,單膝跪地,揚手落下,掌心輕輕一拍劍柄尾端。
“铮”的一下,劍體微震,無形的波紋自劍心迅速在地面傳導擴散,如平靜的湖心投入一顆石子兒。
大地仿佛地龍翻身般抖動。小孩好不容易爬起來,忽地又因這一下襲擊跌倒。
“嗚嗚嗚,你們欺負小孩!”
小孩大喊大叫着,突然奮力往牆上一撞,就這樣消失了。
雲輕揮手一砍,随手将房檐砍去一角,“出來,膽小鬼!”
無人回應。她一路砍着走向範府的外牆,終于立在牆根下。
雲輕抱着劍笑眯眯地看着那青磚壘就的外牆,仿佛能透過那青苔斑斑的牆面看到她似的。
雲輕:“出不去了吧?呵呵。”
雲輕:“整個範府都早已被我布下困靈陣,我的困靈陣跟别人的不一樣哦,你沒發現也能理解。”
雲輕:“小鬼頭,吓哭了吧?你出來給我磕一百個頭,我就饒了你。”
“臭道士,我跟你拼了!”小孩氣得哇哇大叫,再次顯身。
幾塊青磚從四面八方襲向雲輕,雲輕揚劍輕輕一撥,僅一下,便将磚塊盡數斬飛。
小孩又是跑,這次直接往範府裡面跑。
雲輕與江白榆綴在她身後追打。在他們看不到的一些地方,範府的院落裡、花園裡,開始發生一些變化。
石頭紛紛破土而出,仿佛從冬眠中蘇醒的烏龜。鋪在地面的石闆長了腿一般,一塊塊立起來。
房屋牆壁等建築好似一塊塊在熱水裡泡發的大茶磚,開始松動、解體、飄蕩。
最後,所有這些,石頭、石闆、磚塊、木料雜物等等,均晃悠悠地升浮至空中,向一個方向彙集。
唯一不為所動的,隻有被玄武回罡陣籠罩的那個院落。
這玄武回罡陣單純用來抵禦靈力攻擊,并不複雜,對修為要求也不算高,是浮雪比較拿手的本領之一了。
程歲晏與浮雪剛把衆人都聚在老夫人院中,讓孫管家清點人數,看有沒有遺漏誰。
有人看到門外的石闆紛紛自己爬起來升到空中,吓得當場抱頭尖叫。
尖叫是會傳染的,越來越多的人看到這異象。
院中回蕩着此起彼伏的尖叫,還有人瘋狂在角落裡躲避,随手拉個什麼東西遮擋身體……鬧哄哄亂作一團。
浮雪的耳膜像是被一個鐵鈎子反複勾扯着那樣難受,她跳上一把椅子,用一個棍子敲了敲銅盆,說道:
“都給我安靜!誰不聽本仙姑的話,我放雷劈他!”
師姐這招還挺管用,衆人立刻禁聲了,都畏懼地望着她。
浮雪:“我們是龍首派,未來的天下第一大門派,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我們,不要出這個院子,能不能做到?”
有人壯着膽子答道:“能!”
浮雪滿意地跳下椅子,丢開棍子與銅盆,拍了拍手。
程歲晏悄聲問她:“我以前從未聽說過龍首派,實在是孤陋寡聞,失敬失敬。”
浮雪端着架子點點頭,“嗯哼,我可是龍首派三大高手之一。”
“厲害厲害,那你們龍首派一共多少人?”
浮雪心想這人真不會聊天。她有點尴尬地比了個三根手指。
“三千人?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