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同意議會的邀約,未來的路就會變得更加危險。”蘭斯洛特看着剛剛出浴室、正在擦頭發的晏塵,他的話語間聽不出情緒。
他靠在床頭,雙膝微微曲起,燈光昏暗的室内,他和晏塵遙遙相望。
“我知道。”
“那?”
“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是什麼?”
晏塵走到床邊,他輕車熟路地掀開被子的一腳,蘭斯洛特從善如流地騰出一片空間。
自從新婚夜蘭斯洛特精神暴動之後,他們就沒有提過分房的事情,反正不會有什麼,隻是朋友而已,就當是找了個室友。
晏塵半坐着,揚起腦袋靠在身後的木制床頭上。
理由?是系統嗎?那當然不肯和蘭斯洛特說,他們的關系還沒有親密到可以毫無保留地交付這樣大的秘密的時候。
他需要随便找個理由敷衍一下。
“也許,是我不想讓我們的族民走向極端性别主義社會,從而導緻滅亡?”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迷離地看向蘭斯洛特,有些困了。
困意襲來時,晏塵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千年以後的蟲族,自以為是、柔弱惡毒并存的雄蟲,卑躬屈膝、強大卻被壓迫的雌蟲。
那些前幾任宿主的記憶數據充斥着他的腦海。
毆打、鞭笞、拔去羽翼、奪走他們正常生活和飛行的能力——雄蟲們以此為樂,雌蟲們習以為常。
那個被絞殺的社會,那個從骨子裡爛掉的國度。
再強大的軍事實力也挽救不了衰敗的文明,再高端的科技也拯救不了斷崖式下跌的生育率——蟲族最終無可避免地走向滅亡。
晏塵害怕蟲子,但蟲族,太像人類了,像極了那些遠古的、未經開化的野蠻人。
他無法想象人類步入這樣的困局,但他更加難以想象的,是蘭斯洛特卑躬屈膝的模樣,他很慶幸,與蘭斯洛特相遇在一千年以前。
“大道理。”蘭斯洛特被子一卷,躺下了。
“記得吹頭發。”
“嗯。”
晏塵不喜歡一千年以後的蟲族社會,他也不喜歡現在這個社會,但是相比之下,他很滿意系統的故障。
他想,反正不回家了,不如來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理想的社會?
“滾去吹頭!”
一個枕頭砸到晏塵的臉上。
“哦。”
建造理想社會,從吹頭發做起。
第二日一早,晏塵是被樓下傳來的打砸東西的聲音驚醒的。
他睜眼時,蘭斯洛特正換好了衣服準備下樓查看,于是晏塵拜托他先去看看,自己則先洗漱一番。
等到他着急忙慌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蘭斯洛特一臉嚴肅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椅子上哇哇大哭的309.
晏塵:???
他掃視了一圈,發現沒什麼大事情,然後不緊不慢走到緊張的蘭斯洛特面前,問他:“怎麼了?”
蘭斯洛特搖搖頭,拳頭握緊,他看着椅子上哭鬧的雄蟲,咬牙切齒來了一句:“雄蟲就應該死光!”
接着轉身就走,隻留下哽咽的309和懵懵的晏塵大眼瞪小眼。
“papa!”
309一把抱住晏塵的胳膊,給晏塵吓了個激靈,先别管實際年齡是多少,就沖着309一米七的身高和他的已婚身份,晏塵就想迅速把人甩掉。
“我不是你爹!”
說完這句話,他盯着309紅紅的眼睛和珍珠斷線般的淚水就跑掉了。
晏塵果然又是在實驗室裡找到了蘭斯洛特,他這會兒從藤蔓的身上摘了片葉子,做組織切片和液體分析。
“他幹啥了?”
晏塵走到蘭斯洛特的身邊,忽視了他不停向外散發的冷氣,不斷靠近他:“你生氣了?”
蘭斯洛特一聽這個就壓制不住内心的氣憤,狠狠将筆砸在桌面上:“穿實驗服!”
晏塵低頭一看,好的,遷怒了。
沒辦法,生氣了還是得安慰一下的。
“别生氣了,出什麼事情了?告訴我,我去處理一下,嗯?”晏塵乖乖穿上實驗服後,再次湊到他的身邊。
蘭斯洛特面無表情撇了他一眼,沒理他,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晏塵隻能繼續湊上去不斷攪合。
最後蘭斯洛特終于受不了了,有些無語地看着他:“你去,跟那個小屁孩說,不許進我的地盤,不許碰我的實驗品。”
說完這句話,他又把晏塵當作一個隐形人,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晏塵想了想,準備先去找309好好講講規矩,但是一下樓,就看到一群陌生人站在門口,309被為首的人拽住後領,在空中不斷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