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笑了笑,追過去挑起他的下巴。
美人落淚,卷翹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眼底泛着淚光,在光的折射下更加水亮,惹人憐愛。
他俯下身在晏塵唇邊啄了一口:“補償你。”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晏塵的嘴角,他咬了咬牙,撇撇嘴,小聲哼哼:“不夠。”
蘭斯洛特低頭,繼續往前,松開了手轉而攬住他的脖子,卻在即将嘗到美味之時被晏塵的食指抵住了唇。
“不要咬我……”
他睫毛顫了顫,聲音中都透露了脆弱,還有微弱的鼻音,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蘭斯洛特點點頭:“不咬。”
“你來。”
晏塵起身,抱着蘭斯洛特坐在他的腿上,自己環抱着他的腰,靜靜等待。
蘭斯洛特沒有多說廢話,他還是覺得晏塵哭起來的樣子更加好看。
窗戶沒關,風吹進來,卷起來門簾也卷起了他們的發絲,黑色的銀色的,在空中交纏。
此刻一番歲月靜好的模樣。
“嘩啦——”
一小袋金币灑落在腐朽的木制桌面上,桌面上還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周圍漆黑一片,隻在桌邊點亮了一根小蠟燭,蠟油順着蠟燭滑落在桌面上,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一枚金币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希望的音符。
一隻髒兮兮的混着紅色血迹的手忽然從黑暗中伸出,一把抓住了那枚金币。
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微弱的燭火下,赫然就是在街邊撿金币的那個雄蟲蟲崽,他掌心朝上攤開手掌,掌心裡躺着那枚帶血的金币。
周圍出現十幾張臉,都驚呼一聲圍在他的身邊,眼睛裡倒映着燭光,矮矮的蟲崽們将小手放在桌子上踮腳去看那些金币。
高一些的站在後面,眼底也有欣喜。
“達勒哥哥,你好棒啊!”
“哥哥,我們今天可以吃肉嗎?”
被稱作達勒的蟲崽,在晏塵看來十分弱小,但是在這群明顯營養不良的蟲崽們中央卻顯得十分高大。
“可以。”他抿了抿唇,臉上是灰塵和血迹,額角是一抹可怖的傷口。
“哥哥!你的額頭……”
原本在黑暗裡沒有蟲注意到,此刻他們都圍坐在桌邊,微弱的燭光照亮了他額頭的傷痕。
那駭人的傷疤把蟲崽們吓了一跳,他們叽叽喳喳的,達勒有些暈,他将金币重新收起來,交給了身邊最大的一個孩子,他語速很慢,一字一句囑咐他。
“布魯克,好好保管,不能讓他們餓肚子……”
話還沒說完他就暈了過去。
他這一暈,把其他蟲崽吓得差點尖叫起來。
“哥哥!”
“達勒哥哥!”
蟲崽們流着淚不敢去觸碰他。
這些蟲崽都是被亞尼洛城遺棄的孩子,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親蟲究竟是誰,高貴的貴族和風月場裡的工作者,或者是蝸居在貧困區裡養不起孩子的可憐夫夫。
誰都有可能。
布魯克和達勒“收養了”這些孩子,每天靠着拾荒或者撿路上不要的金币來勉強度日。
但是亞尼洛城不允許貧窮者上街,掉在地上的金币都默認是貴族們貢獻給亞尼洛城的建設基金,平常有蟲撿了就會被打個半死。
這金币來之不易,可能是他們接下來幾個月唯一的口糧,但是達勒……
“我要救達勒,用這些金币。”
布魯克将沾着血迹的袋子舉過頭頂,他必須救達勒。
“救哥哥。”
“我們可以不吃飯……布魯克一定要救救達勒。”
周圍的蟲崽們,聲音或大或小,都叽叽喳喳着,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
布魯克身上的衣衫打着補丁,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來原先的顔色,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扶起昏迷的達勒,将錢袋子藏在懷裡。
“加登,你跟我們一起吧。”
聞言,一個同樣黃發褐瞳的孩子走出來,枯黃的發絲很長,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點頭,一言不發地走到了布魯克的身邊。
他們吹滅了蠟燭,小聲告誡其餘的蟲崽躲好,一左一右架起高他們半個頭的達勒,小心翼翼出了門。
破敗的巷子裡,下水道的蓋子松動,半晌,一個長滿枯黃雜草般的腦袋從下水道探出頭,他左右環顧四周,發現沒有蟲後探出了頭。
加登先一步出來,然後将暈倒的達勒撈出,最後和上來的布魯克一起将蓋子蓋好,攙扶着達勒行走在這個破敗的巷子裡。
這裡和外面是另一番景象,破敗蕭條的街道,建築高大擁擠,兩邊都是生了鏽的金屬牆壁,沒有了反射的光,四周都很昏暗。
頭頂是亂七八糟繞作一團的電線,還得提防時不時從天而降的垃圾、金屬刀片、沒有但重的廢品,雖然是垃圾,但是足夠讓這些艱難求生的蟲頭破血流。
在擁擠的樓道中間的天空,一陣絢麗的燈光在夜裡驟然出現,直指天邊,樓道中央,是三個互相攙扶的蟲崽們離去的背影——和一串血痕。
音樂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