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蛋黃般的落日沉下西山,夜色逐漸四合。
野外氣溫變化很快,才一會兒,微涼的風就吹得人直想打顫。
花淵咬緊哆嗦的牙關,盡量保持鎮定:“我不知道啊,這是什麼?”
藍遲長臂一伸,指向一個方向:“剛才在那邊撿到的。”
花淵:“哦,是嗎?”
“你剛才在那邊坐了很久。”藍遲向前邁進一步,笃定道,“你喝了那兩袋血。”
僅一步的距離,花淵就感覺壓迫感陡然增加了十倍。他還未分化,身量還沒有拔高,所以現在隻到藍遲胸口的位置,藍遲這麼一逼近,他清晰地看到藍遲胸前的徽章。
這是一枚很漂亮的徽章。徽章的底色是深沉的黑色,上面鑲嵌着銀色線條,勾勒出一顆閃耀的銀白星星。
底下刻着幾個精緻的小字:主城軍校。
這應當是藍遲在軍校時配的作戰制服。
他想起模糊記憶中那個讓他去軍校找他的哥哥……都是哥哥,為什麼差距那麼大呢……
想到這裡,花淵忽然感到極其委屈,不知不覺便紅了鼻尖。
“你哭什麼?”藍遲皺眉道。
“嗚嗚……你總是懷疑我……”花淵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藍遲頓口無言。
花淵說得沒錯,他是一直在懷疑他。
難道他懷疑得有錯嗎?
花淵仍在哭泣,哭個不停,好在他哭起來沒有聲音,不然那群人肯定要圍過來說他欺負他。
藍遲忽然感覺心底有一絲煩躁。他的原則在這個少年面前總是一次次地打碎。
他張了張口,最後生硬道:“不要哭了,你回去睡覺吧。”
夜色逐漸變深,人們紛紛鑽進帳篷裡,花淵也躺進他的睡袋裡。
幾滴眼淚就能換過藍遲不再盤問,他覺得還是非常值的。
當然,剛才他哭得也确實是真情實意,誰讓藍遲那麼壞呢!他不就是喝了兩袋血嘛!
花淵躺了一會兒,很快就睡意朦胧。
這些天來,他一直沒有睡好,今天總算是能睡個正常的覺了。
閉眼之前,他看見藍遲還坐在不遠處的樹底下低頭擺弄着高能槍。
他周邊擺放着好幾支高能槍,聽周銘生說是在路上搜集來的有損壞的高能槍,看藍遲的樣子似乎是在修繕它們。
難道藍遲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今晚不睡覺麼?
他沒睡好的這幾天,藍遲也幾乎沒睡,這個王八蛋是神仙麼,不用睡覺的麼……
想着想着,花淵終于抵抗不住襲來的睡意,沉沉進入夢鄉。
這段時間,他總是夢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今天那個模糊的男人背影倒是沒進入他夢裡來,但他卻夢見自己在瘋狂地跑。
那是一個暴雨天。
似乎是有人在後面追他,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腳踝處傳來針刺般劇烈的疼痛,卻仍然不敢停下來。
腳踏在濕濕的泥地上,飛濺起髒污的泥水,林間高大蔥郁的樹木也擋不住傾盆而下的雨,冰涼涼地砸在他臉上。
奇怪的是,那雨水竟然有點臭。
好像天上落的不是雨,而是别的什麼東西……
睡夢中,花淵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竟然真的摸到了一片濕滑。
花淵猛地醒過來。
隻見一張腐爛的流着哈喇子的嘴就正正地在他臉的上方,惡臭的口水一滴一滴掉下來,那雙血紅的眼睛卻看起來非常無辜。
是喪屍!
它在觀察他睡覺!!!
花淵内心震撼無比,就像是被冰冷的水澆醒一般,脊背上一陣陣寒意蔓延開來,當即用意念控制:“滾開!”
然而這隻喪屍卻沒有聽他的話,好像着了迷似的,還往他身上貼。
花淵在震驚中發現,這隻喪屍,看起來并不是想要吃他。
從喪屍身體裡的情緒傳遞,花淵可以感知到,它是出于喜愛才來的。
“……”
怎麼又來?!
花淵一邊忍受着喪屍身上的腐臭味,一邊思考着,這樣一幕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一定會懷疑他的。
不然怎麼可能有喪屍不吃人,就這麼流着哈喇子端詳他?
于是花淵再次嘗試和它溝通,“離我遠點,我不喜歡這樣。”
但是眼前的喪屍還是無動于衷,它破爛的喉嚨裡似乎想發出什麼聲音,但是這裡太安靜了,又不敢出聲。
幾秒後,喪屍還是忍不住了,嗬嗬地壓低聲音。
花淵聽懂了,它在說,“好喜歡,好喜歡你……”
花淵石化了。
“……”
他真的不想被喪屍喜歡啊!
這隻喪屍似乎情緒無法自控了,緊接着他聽到“嘶拉”一聲,喪屍的利爪穿破了他的睡袋,就緊緊按在他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