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爬過高高的圍牆,落在地面上,一輛馬車靜悄悄的停在寺院的西門。
“孫老闆,咱們還不出發嗎?怕是要趕不上去火車站了。”趕馬車的夥計朝着車裡詢問。
孫悅白看似平靜,虛望向外面時,眼底盡是冷凝的郁色。
昨日那般說未嘗不是懷着想要拿捏安舒亭的意思,可對方不上當,便又要平添波折。
他傾身掀開簾子,透着窗朝寺院的方向看去,晨鐘敲響,孫悅白擡眼深邃的眸子仿若旋渦。
安舒亭就是在這個時候踏着朝陽而來,明明身型狼狽,卻讓孫悅白心底陰雲散開。
他勾了勾唇,放下車簾,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随即懶洋洋的撐着腦袋,坐在離車門更近的地方。
安殊亭氣喘籲籲,生怕來不及,直到看見停在路邊的馬車,心下一松,掀開簾子就跳了上去,正好和坐在馬車靠門處的孫悅白撞成一團。
察覺到腰上被扶了一把,安舒亭條件反射的躲開,待撐着車壁坐穩,這才面露尴尬:“不好意思,來晚了。”
孫悅白目光灼灼,安殊亭隻覺得腰腹間被男人搭着手的位置似乎隐隐發燙。
看着安殊亭有些泛紅的耳垂,孫悅白輕輕揚眉,終于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笑,他适時的收回手,重新坐下來,帶着三分寬慰道:“沒關系,等再久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安殊亭竟有些莫名的感動,卻也覺得好話都讓這個人說盡了。倘若沒有昨日的事情,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要将孫悅白視作知己,偏偏他們二人都知道這平和背後隐藏的東西:“那我謝謝您。”
孫悅白聽不出他這句話裡的情緒,但想來應該是有幾分憤憤不平,他也不在意。
隻安殊亭被這人仿若蜘蛛絲般糾纏的視線看得率先避開了眼神。
短短的幾日接觸,安殊亭也發現了他的資助人這輩子似乎不是個什麼三觀特别正的人。但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他還是決定答應孫悅白,因為無論是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目前的最優選擇。
孫悅白這輩子出身微寒,地獄開局,可僅憑着那股心勁兒,已經活得比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好了,自己隻需要幫助他撇開渣男,他完全可以靠自己過得潇灑快活。
安殊亭若有所思,看在孫悅白眼裡就是旁若無人的發呆,讓他産生了一種被忽視的不悅。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他掏出手帕,微涼的右掌貼着安殊亭的耳側,另一隻手細細的幫安殊亭擦拭着額角的汗珠;“相信我,你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的。”
安殊亭一驚訝,條件反射的閃躲,卻被按住,隻能直視着眼前的男人。
這黏黏糊糊的動作,仿若清風掃落葉輕柔的語氣,讓他渾身别扭,但看着孫悅白含笑仿佛波瀾不驚的眉眼,安殊亭強忍着躲開的沖動。“悅哥放心,我絕對物超所值。”
說話間,安殊亭從孫悅白手裡接過手帕胡亂擦拭了幾下,消瘦但并不單薄的脊背筆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
孫悅白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對他表衷心的話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懶洋洋的靠回去:“唔……”大概是覺有些敷衍,他又說了句:”我等着看。”心裡覺得這個年輕人又多了一個優點就是識時務。
随後敲了敲車壁,朝着馬車外揚聲道,“走吧!”
馬車緩緩行動,孫悅白揉了揉發脹的額角,輕輕的阖上了眼睛。
昨夜未眠的又何止是安舒亭,即便是孫悅白也心思百轉,輾轉反側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