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家班。
安殊亭穿過回廊,遠遠的就看見孫悅白那群師兄弟、師姐妹圍在一處。
“師兄,你也唱不了幾年了,為什麼不願意把機會留給我們。”一個穿着大紅色戲服,柳眉細弱,聲音柔媚婉約的女子道。
安殊亭挑了挑眉,徑直在孫悅白身邊站定,看着因為自己的到來神色各異的衆人:“那不如讓他和我回家吧,反正以後有我養他,也不用不着他再抛頭露面,忙碌奔波。”
孫悅白是背對着坐的,突然聽見他的聲音,詫異的轉身:“你怎麼來了?”
安殊亭按着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将長條闆凳的位置讓一點,撩起衣擺施施然坐下:“在家也沒什麼事,就打算來找你一起。”
話落,他的視線掃過衆人,最後停在那個聲音最大情緒最激烈的年輕姑娘身上:“剛才你的聲音最大,不如你說說我這主意怎麼樣,你們這個戲班子就這麼點地方,還真是廟小妖風大。”
安殊亭聲音清朗,眉眼帶笑,神态稱得上溫和有禮,偏偏院子裡所有人莫名産生了一種被罵的羞恥感。
孫悅白也笑了,心底煩躁諷刺的感覺悄然消散,他轉頭看向李班主:“班主怎麼說?”
李班主坐在寬大的椅子上,目光在幾個已經闖出名頭的徒弟間流轉,有些粗糙的手指不自覺的摩梭着椅子扶手:“悅白是我們李家班的當家花旦。”
他又看向衆人:“秋月的虞姬扮的也好,唱的也不錯。”
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些惋惜:“但悅白你年紀也不小了,作為前輩多少要給年輕人一個機會,要是從前你們師叔也這樣總占着位置,也不會有你的今天吧?”
李班主笑眯眯的仿佛看不到剛剛的争端,胖乎乎的臉上笑容憨厚。
安舒亭明顯看到戲班子裡的其他人松了一口氣,眉梢擰起。
他本就覺得一個小小的戲班子,這些人心思這麼多,現在看來明顯班主上梁不正。
安殊亭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孫悅白孤軍奮戰,正要說話,被孫悅白在背後輕輕的拍了下腰。
孫悅白嗤笑一聲,“我很感謝師叔當初願意給我們機會。”
那個“我們”咬的特别重,看得李班主眼皮子直跳,生怕他那張不饒人的嘴說出什麼話來。
又見孫悅白身邊隻坐在那裡便如松柏端方挺闊的安舒亭,稍稍放了心,他這個徒弟總是得理不饒人,但在年輕的相好面前總要僞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