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護受了祁北南的暗示,便要切入正題:“這些年你什麼秉性,大哥曉得;哥是什麼脾氣,你也知道。你與大哥說說,家裡牆塌了那麼大的事,作何不來告訴我?”
方有糧聽這話,打了個酒嗝兒,他歉道:“大哥,我是想來勞你幫忙的,我娘怕你麻煩了你。”
蕭護聞言眉頭一凝:“麻煩?蕭方兩家來往了這麼些年,提麻煩?”
“你大哥我一根直腸子,不如你嬸兒細緻,自她去了,方家就生疏了去。你今兒直言告訴大哥,是不是我什麽地方不地道了?”
方有糧駝紅一張臉,聽蕭護的質問不由得看向旁處:“沒、沒有的事兒。”
蕭護見狀,看模樣還當真是有事!
他胸中急:“你瞞我,你不說,大哥就是想到合眼也想不明白,甚麼事究竟是不能好生說談出來的!”
方有糧瞧蕭護急,心裡頭糾着,他娘百般囑咐不教說的。
可是他覺着蕭護和以前依然是一樣的,這般還與自己介紹如此好的工,若換做尋常人,誰肯呐?
便是自真去不得,把這帖兒賣與人,也有的是人肯拿錢買了去。
他心中明白,這是蕭家關照着他咧。
“你倒是說啊,要急死我不成!”
方有糧一咬牙:“大哥,你知我也是個直爽性子,咱兩家好了恁許多年,我怎願瞞你什麽,實在也是不好開口。”
蕭護心急:“兩家子就差跟那一屋子人一般了,還有甚麼話是開不得口的!”
“哎呀,是、是秦娘子.......”
方有糧借着酒勁兒,将秦氏幹得那些個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給吐了出來。
他無所偏私,全數說明。
“咱家屬實是窮了些,這話不假,可我們家沒恁想貪人便宜的心思。這些事兒,怎教得我好與大哥說,便是我臉皮子再厚,也開不出那個口啊。”
“我娘那個人你也曉得的,好說話脾氣弱,實則心裡卻要強得很。”
方有糧也是痛心,眼眶子泛熱:“旁的也便罷了,秦娘子瞧不上我們家窮,這村子裡多少人家也都如此,可她說二姐兒和三哥兒偷東西,這如何使得。姐兒哥兒的,蓋了這名聲,以後如何尋人家去!”
蕭護聽得瞠目結舌,他就是下山在村裡的日子少,卻也早瞧出了方家的不對勁。
原是以為往日裡主要也是小寶她娘頻繁與孫婆子走動着,如今她去了,自個兒一悶葫蘆的男子,人孫婆子與他話不搭腔也是尋常的。
一開始也沒多想,可時日長了卻覺着實在是有些生分了,又估摸着是不是有甚麼誤會。
今朝才曉得,哪裡有甚麼誤會,那叫确有其事!
蕭護心中陣陣發寒,手中的箸兒捏得發緊。
啪得一聲,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
蕭元寶啃着雞腿,一嘴巴上都是油水,見他爹爹不知怎的忽生了這麼大的氣。
有些害怕的往祁北南那方挪去。
祁北南聽了其中原委,其實也和自己猜測得相差不多。
他沒做擾,抱了蕭元寶起來:“哥哥帶你擦嘴去。”
“嗯。”
蕭元寶小聲的應了一句。
“蕭哥,我雖吃了酒,可不至于醉得說胡話,這些事兒悶在我心裡頭,我也難受。今兒不論你信與不信,我吐出來心裡頭也都敞亮了。”
方有糧也是個聰明人,話說到此處,尋常人當勸蕭護識清秦氏去。
可那畢竟是人的家務事,且自己是個小的,哪裡有小的說人大的對錯的。
這般事情要長輩才能說教。
于是道:“我娘說的是,秦娘子與你到底是一個屋檐下過日子的人,人與人間處事各有所不同,你切莫生氣。”
蕭護想不生氣,可聽這樁樁件件怎能不氣。
前些日子小寶的事情已經在他心窩子上戳了一排細密的刺了,且還沒等他緩口氣來,這朝又曉得秦氏嫌與家裡來往親近的人家窮,辱人家偷。
好好的親鄰關系叫她攪成這般,是往他心裡又插刀。
她這般哪裡像是過來好生過日子的,全然似來讨債的。
一時間蕭護心裡頭萬般洶湧,心裡頭的滋味複雜得厲害。
他嘴中發苦:“我糊塗,怪我糊塗。我從未疑她不是,怎想她拿着我的信如此作踐。”
祁北南在通堂屋的廊裡聽着兩人的談話,不枉一番折騰,可算是教他這糊塗的丈人曉得了秦氏是何面目了。
兩人又說了些話來,蕭護勸慰了方有糧不少話,言他不知情,讓方家莫要再生分了去雲雲。
先前的酒還吃得歡喜,這後頭倒是有些借酒消愁的意味了。
祁北南不知蕭護此後要如何處理秦氏,且還得看秦氏回來。
若是這般,他這丈人也還要裝聾作啞的,祁北南便要另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