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娘去迎接她兒子了,淩一收了錢回屋,臉上一點喜色沒有。
王嬸牽着自家孩子看得啧啧稱奇,她怎麼覺着,趙家媳婦這半個月以來,變了很多呢,真怪啊。
村口的趙家偉正在給人散煙,也就是拿着自己的劣質煙分給一些平日裡交好的男人們。有的是長輩,有的是同輩,一群男人站在村口,煙霧缭繞。
廖娃子和趙家偉是好兄弟,兩人打小穿一條開裆褲長大,接到趙家偉散的煙,驚訝不已,調侃道:“哦呦,還是鶴塔山,鎮上都要賣七塊一包,你小子這是飛黃騰達了?”
趙家偉隐藏不住内心的虛榮,笑着擺手:“哎呀,這煙也就那樣,還行,我跟着我們老闆幹活的時候,他都給散的玉岩,還有那個叫什麼D華,死貴死貴了,好幾十一包,一根都快抵我一包的煙錢了。”
有兄弟笑他:“煙買那麼貴幹啥,葉子煙也能将就抽,貴的也沒啥區别。”
趙家偉翻了個白眼:“你别說,貴有貴的道理,那煙一抽,口感都不一樣。你就不懂了吧,等你有機會抽一根兒你就知道了。”
那人一聽,冷笑一聲,把煙頭掐滅,用鞋尖碾了碾,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老趙你還不知道吧,你擱這兒抽七塊一包的鶴塔山,你婆娘給村裡人幹幾天活才能掙到這七塊呢,七塊錢能給你屋裡頭割好幾坨肉,給你家耀兒買幾本習題冊了吧。”
聽人這麼一說,趙家偉就有點不樂意了。怎麼,他一年到頭在外面打工,好不容易享受一下,就非得讓他覺得家裡人辛苦,他這麼安逸有罪是吧?
兩人正要吵起來,就聽見遠處趙大娘的聲音:“哎喲,家偉!家偉,你回來啦!”
趙家偉還沒應呢,又聽趙大娘說:“家偉你總算是回來了,你是不知道,咱家那個惡婆娘,竟然敢動手打你媽我啊,我都一大把歲數了,還要遭這種罪,哎喲~”
淩一和趙家老兩口打架那事兒全村都知道,因為打到後面鄉親都來勸和了,最後還是村主任趕來,叫人把雙方隔開。村主任開口罵了兩邊,一罵淩一不孝順公婆,還敢和公婆打架;二罵趙家老兩口不害臊,多大的人了,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兒媳鬧成這樣,至于嗎?
這年頭村主任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畢竟貧困戶、分地、低保什麼的也都要村主任操心,他都開口了,趙家老兩口後面也沒和淩一打了,當然,她們絕不承認是因為打不過淩一。
現在兒子回來了,趙大娘可算是找着撐腰的了,趕緊跑來告狀。
旁邊的男人們忍不住笑話:“老趙你快回去吧,你家婆娘要鬧翻天咯,你是不是男人啊,自己婆娘都管不好。”
這話說得趙家偉有點生氣,什麼叫他管不好自己婆娘,這些人會不會說話!
趙家偉趕緊跟他媽回了家,還沒進門,剛到院壩下面,就扯着嗓子喊:“淩妹,淩妹!我回來了,人呢?”
淩一在小屋子裡踩着縫紉機,給人改衣服呢,她耳朵靈得很,早就聽見了,懶得搭理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個芯子的緣故,現在的淩一不像原身那樣滿臉疲憊,看見老公就兩眼放光滿是委屈,一個勁兒地湊上去訴苦,生活的瑣碎化作了有倒刺的言語,煩擾着趙家偉。
日積月累的油煙和做不完的家務幹不完的農活,讓原身即便才二十六歲,精神面貌和心态卻像個中年人。趙家偉不在乎自己比淩一還大一歲,他就是有些嫌棄他婆娘越來越像他親娘。
可現在走進屋裡,趙家偉卻發現,坐在縫紉機前的淩一,表情冷淡,五官清秀,捆起的馬尾服帖地耷拉在後頸,露出白皙纖細的後頸,穿着厚外套卻一點不顯臃腫,腳踩着縫紉機咯吱咯吱作響,露出來的認真工作的側臉和纖細有力的手指十分迷人。
“淩妹?”趙家偉好像又找到了當初和他婆娘熱戀時的感覺,忍不住笑着走上前,聲音都溫柔了些。
淩一面無表情擡頭看了他一眼:“哦,是你啊,你回來得正好,趁還有十幾天過年,我們去鎮上把婚離了。”
“什麼?”趙家偉一臉懵,什麼情況,他這麼久沒回來,一回來他婆娘就要離婚?
趙大娘也有點懵,這瘋婆子說離婚,來真的啊?
先前淩一說離婚,趙家老兩口都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等淩一如此嚴肅地和趙家偉提離婚的時候,趙大娘也慌了。
離婚?那肯定不行,她兒子好不容易娶回來不要彩禮免費生娃帶孩子做家務幹農活的媳婦,離了再上哪兒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