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的。
昨天本想把人交給府醫照顧,結果郁南卿手裡攥着她的衣服不松手。
府醫拿相對溫和的藥草給郁南卿敷背時,郁南卿臉上的淚水全蹭到了她衣服上,偏偏睡着了的郁南卿還極不安生,做了夢還在喊‘娘’,可憐兮兮的。
想到原國公夫人離世多年,蕭祁泠動了幾分恻隐之心,沒當場把人扔出暖閣。
蕭祁泠心裡也窩着火氣,此刻看着郁南卿清醒後的這幅正經模樣,低笑一聲語氣幽幽:“王妃出自百年公府,言行舉止自無不妥之處。”
郁南卿呼出口氣。
蕭祁泠:“尤其是在床笫之中十分配合,本王甚是滿意。”
“咳……咳咳咳……”霎那間郁南卿爆發出劇烈的驚咳聲,“你說什麼?”
連敬稱都省了。
蕭祁泠并不介意,她看着郁南卿茫然的雙眼,倒是找到幾分昨晚暈過去後乖順的模樣。
郁南卿的驚訝隻維持了幾瞬,便迅速冷靜下來。
蕭祁泠又在騙她。
蕭祁泠想演,她就陪蕭祁泠演到底。
郁南卿搭在被面上的指尖收緊,指節處泛起了白,低頭時面頰泛起一層薄紅,十分無措。
蕭祁泠欣賞夠了,掀開被子:“過來替我更衣。”
郁南卿并不想。
蕭祁泠有手有腳還有這麼多丫鬟上趕着伺候,她才不過去。
郁南卿繼續嬌羞得不敢見人。
蕭祁泠起身的動作一頓,沒有站起來,而是意味不明的停頓着。
氣氛變得安靜沉默。
郁南卿閉了下眼,有氣無力的爬過去:“殿下稍等。”
蕭祁泠撩開了床帏,溫柔的笑:“王妃真是體貼。”
門外的丫鬟聽到動靜進了屋,體貼的将蕭祁泠的衣裙遞給郁南卿。
從蕭祁泠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郁南卿低垂的眉眼。郁南卿的手指生得極為漂亮,又細又長,穿過衣帶的動作極為靈活,頗為賞心悅目。
蕭祁泠細細端詳郁南卿的動作,提起她昨夜發現的一處細節:“王妃這般美人處處生得精緻,可惜手上帶了層繭,倒是有些可惜了。”
郁南卿系衣帶的動作一頓,對于蕭祁泠的第一句深以為然,至于後半句……就不那麼讨喜了。
蕭祁泠哪裡是在遺憾,分明是想問她手上的繭從何而來。
世家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手上自然是不會有瑕疵的。
郁南卿被試探多回,此刻内心已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寒窗苦讀多年,手上自然會留下些印記。
郁南卿作出臉皮薄的羞惱:“殿下是嫌棄我了嗎?”
“并無此意。”蕭祁泠摩挲着她的臉頰,“莫非王妃在國公府中還要做些粗活?”
郁南卿澀聲:“我女紅一向不佳,練的多了,也就留了印子。”
蕭祁泠松開手,笑道:“能把手練成你這樣的可不多,看來王妃對自己要求頗高。我這帕子确實有些素淨,就麻煩王妃了。”
郁南卿面不改色的給蕭祁泠的衣帶系了個死結:“……好。”
“就繡個簡單的鴛鴦戲水吧。”蕭祁泠提議道。
郁南卿咬牙:“好。”
别說漂亮的鴛鴦了,她連隻鴨子都繡不好。
給蕭祁泠繡兩隻掉毛鴨算了。
用過早膳後,郁南卿被蕭祁泠帶去了書房。
這是郁南卿第二回踏入這裡,上一回來是找蕭祁泠為她撐腰,書房重地,她很好的克制着自己的眼睛,不給自己招惹麻煩。
到了書房後,郁南卿知曉了蕭祁泠帶她過來的目的。
管家嬷嬷已經帶着冊子等在那裡,見到她們後禮節周到的行了禮:“殿下,王妃,這是清點完畢的王妃嫁妝名冊,其中有出入之處皆已被圈起來。”
蕭祁泠看了眼郁南卿,管家立刻轉了方向,将冊子恭恭敬敬遞給郁南卿:“王妃請過目。”
郁南卿本以為還要等幾日,沒想到甯王府的人動作這麼快。她随意翻動幾頁,眸光漸漸冷下。
她要做點什麼才能讓國公府把這一筆筆賬還回來?
是打破郁南博謀取春闱名額平步高升的美夢,還是揭露她的好父親為宸王販賣私鹽的罪證?
蕭祁泠打量了郁南卿許久,郁南卿還在翻動冊子,一身青色衣裙站在窗邊,袖袍随風而動,似有幾分強撐起的落寞。
她的目光順着郁南卿的視線,落在冊子的朱紅筆迹上。
蕭祁泠皺了眉。
怎會如此之多?
嫁妝于是出嫁女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本錢,嫁妝越多,夫家就越是尊重。
當日郁南卿的嫁妝擡進府時,饒是見慣宮中喜宴的蕭祁泠也不免有些驚訝。可如今這些嫁妝卻皆被動了手腳,國公府哪裡是在克扣嫁妝,分明是要讓郁南卿在甯王府擡不起頭。
這哪裡是在結親家,分明是在結仇。
想起昨日郁南卿找她來告狀之事,蕭祁泠原本覺得麻煩,此刻看着郁南卿這副落寞到沒出息的樣,沖管家做了個手勢,讓人退了出去。
然後走向郁南卿,将冊子奪了過來。
郁南卿回神,眸中冷意頓消,不知道蕭祁泠又要發什麼神經。
蕭祁泠語帶奚落:“有什麼值得你看那麼久,看得多了你的嫁妝就能變回來嗎?”
郁南卿昨日找蕭祁泠告狀也是一時興起,想試探蕭祁泠能不能把手伸到國公府去。
此刻冷靜下來,也覺得有些強人所難。
“不勞殿下煩心。”
蕭祁泠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指節在冊子上輕輕扣了兩下,“今日是三朝回門的日子?”
郁南卿此刻不想演戲,也不樂意搭理她,十分敷衍的‘嗯’了聲。
蕭祁泠強行捏過郁南卿的下巴,逼人看向她,低笑聲道:“那我陪你回去。”
郁南卿皺眉。
蕭祁泠舒展的眉目在蜀繡金蟒裙襦映襯下幾分妖孽,帶着點冰冷的視線從冊子上逡巡而過,像是又要折磨人。
“總不能,讓你白告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