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雨歇，雲開霧散，朝霞鋪滿東方的天空。

今天是個好天氣。

連日的大雨沖刷下聆川塵灰盡去，沿街歇了幾天的商戶推門擺攤，街上人流如織，孩童舉着草編蚱蜢蹦蹦跳跳，小販挑着擔在街樓巷口叫賣。

擔裡晚春的杏花飄香，路上結伴出行的年輕人瞧見，總要忍不住花幾個錢買上幾枝裝點發髻衣襟。

“這位公子，您要來一枝杏花麼？”

略有些佝偻的小販笑容帶着幾分讨好，向路過的公子兜售鮮花，“這是小人今晨在城外摘來的，您看，還帶着露水。”

遞過來的那枝杏花嬌豔欲滴，李昭明笑笑：“好，我要了。”

小販喜笑顔開，接過銅錢連連道謝：“诶——謝謝公子惠顧，謝謝公子惠顧！”

李昭明輕嗅花枝，又說：“老人家，城中有座城隍廟，您要是有空，可以去拜拜。”

“啊？好的好的，謝謝公子提醒。”

小販有些茫然，還是接過話來。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卻無人。

“怪了，這公子莫不是個仙門中人？這一會兒功夫就看不見了。”

白發公子一手執花，一手拎着一把合上的油紙傘在主道上悠哉悠哉漫步，和一隊新入城的車馬擦肩而過。

車前的劍客心頭一悸，下意識回頭，隻瞧見一身落拓青衫隐入人群裡。

【真實度：2％】

【真實度：3％】

【真實度：4％】

【真實度：3％】

……

系統工具欄突然跳出播報，2107從李昭明肩頭蹦起來：“宿主！【城隍】的真實度自己動了！”

那長長的進度條一漲一退，不斷變換，最後穩定在4％。

李昭明：“意料之中。”

“可是我們什麼都沒做诶？”系統不可置信，一睜開眼進度條自己在動，它怎麼會做這樣的美夢？

李昭明道：“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希望陰官存在，有人迫切需要陰官，進度條當然會動。你忘記世界背景了？”

2107哽了一下，趕緊調出之前粗略掃過的世界背景。

“此間正處于天地靈氣蘇醒的時代，生靈都可以借助天地靈氣修行，人類修行後壽命可達300年乃至更高。但此間輪回破損，亡魂充斥塵世，無法往生，新生兒越來越少。”

就這不多的信息來看，這完全就是個很尋常的低魔志怪世界嘛。

“好吧。”李昭明想，畢竟是剛畢業的新統，“你想想天道為什麼推薦我們接觸那兩個人？”

“天命之子？”2107猶豫道。

“一半一半。”

前方已瞧見午夜落地的城隍廟，李昭明把杏花枝随手插在廊檐下。

“天命之子很有用，隻要他們有一絲信任，進度都會推起來。至于人族剩下的真實度麼……”

他看着廟内供奉的黑面城隍，微笑道：“幽都陰官有個通用法術……說是業務更合适，它不會寫在卡牌上，你猜猜是什麼？”

2107：“拘魂？”

李昭明：“是托夢。”

*

日頭又過去了兩個時辰。

經過這一路的艱難險阻，虹霜和雲裡蘭終于把金貴的少東家玉念生全須全尾送回城主府。

“終于回到家了，我又活了。”

玉念生踏進自己地盤的下一刻就癱倒在地。

進府後他就揮揮手讓護衛們各回各家，自己跑回自己院子，看到貴公子毫無儀态這一幕的就隻有虹霜和雲裡蘭。

“少東家，你也沒死過啊。”

虹霜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很不見外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咂咂嘴，頓覺神清氣爽。

玉念生理直氣壯：“我身上的防禦法器都用了三分之一，這一路難道不算命懸一線？哎你别都喝了，給我留點！”

“那我們就是生死之交，喝你杯茶還是夠格吧。”

虹霜任由少東家張牙舞爪撲上來抓茶壺，在此之前給同伴倒了一杯：“阿蘭，嘗嘗金錢的味道。”

雲裡蘭一飲而盡：“上好的獨鳳茶，市價一兩三萬金。”

玉念生得意道：“兩位還挺識貨，這可是生在落雲間的獨鳳茶，世間難尋的罕見品種。”

虹霜拱手：“少東家果真家底豐厚。”

玉念生歎氣：“但也就是在凡間金貴，你們仙門看不上凡物吧，其實不用恭維我。”

虹霜：“誰和仙門是‘我們’？”

雲裡蘭：“可能是說我？我算半個仙門弟子。”

玉念生隻當他們在自謙，不再耍寶：“念生此行多虧二位保護，之前說好加的雙倍雇傭金這便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