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族名【仲能】的大妖似乎也剛回來,圍着假山不停地轉圈,眉梢鬓角都濕潤潤的,鮮紅的眼亮得驚人。
玉念生喊道:“仲能爺爺,今日的次數還在嗎?我想請您算一卦。”
仲能道:“念生想算什麼?”
“我白日去了城隍廟一趟,就是您之前指引我去的那個方向。”玉念生沉沉說道,“我真的夢到母親了……想請您算一下,倘若我以城主府的名義将【城隍】神官之事通告聆川,對百姓而言可有壞處?”
仲能點頭,竟是拔下三根雪白長須,就地測算起來。
見過仲能占蔔的玉念生屏住呼吸,緊張地看着老者的動作。
三根長須在老者的念念有詞下自動打出各種各樣的結,最後停在一個複雜的紋樣上。
仲能點頭:“大吉!”
玉念生放下心來:“太好了!”
他同老者道别,急匆匆返回去準備起草相關告示。
仲能依舊站在原地,腦海離浮現出方才回府時,正見黑白陰官手持鐵鐐,帶着一道亡靈飛出城主府。
月下驚鴻一瞥,陰官高帽上的字樣映入眼簾,再也難以忘卻。
這煌煌神威,上一次見到,還是在族地裡的記憶傳承。
假山中忽有無數白影竄出,叫聲細細密密。
“吱吱、吱吱吱吱——老祖宗,老祖宗,信已經送出去了吱——”
*
被拘出夢境時儀夢遙還有些暈眩,她晃晃頭,驚訝發現這次來拘她的陰差并不是之前黑衣無面的小卒,而是兩個看着就像身居高位的存在。
“二位是?”
自入城隍廟,儀夢遙每一步行動都是深思熟慮過,縱然靈魂裡的印記已經告訴她此乃天道親令的陰官,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城隍爺面冷但心善,願意為他們這些孤魂野鬼提供幫助,她才試探着出格一點,其他的陰官她可不熟悉。
陰官并沒有回複儀夢遙,然行至某一小道時,他們同時停了下來,往小道深處看去。
“那是……”
儀夢遙順着陰官的目光,瞧見其中走出一對青年男女。
其中那個杏眼鵝蛋臉的高挑女子,她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我想起來了,那不是方、!”
“又見面了。”
小巷裡走出的女子拎着一隻不斷抽搐的布袋,擡頭看見月下的陰官。
白陰官笑道:“若我沒記錯,這應當是我們初次見面。”
雲裡蘭冷靜道:“我說的是和您一樣的存在。”
虹霜眼珠轉了裝,“诶,難道二位是最近那些提燈使者的同伴?”
新出現的陰官一黑一白,頭戴高帽,面目如出一轍的陰柔俊美,周身氣場看着就比之前撞見的使者強。
白陰官正了正有些歪的高帽,讓上面的“一見生财”更明顯:“哎,二位見的是日遊神?夜遊神?”
雲裡蘭:“都有。還不知二位尊稱?”
白陰官笑:“吾乃陰司白無常,掌鬼門關一道。”
“那這位,就是黑無常大人咯?”
虹霜煞有其事點點頭,“這可真是符合二位形象的稱呼——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死亡何時降臨。”
這中間拘着個亡魂,看起來就是專門抓魂魄的……嗯,亡魂有點眼熟,像少東家。
黑無常漠然望了他一眼:“此間煉氣士,莫不都似汝?”
這是虹霜第二次聽到“煉氣士”這個稱呼,他莫名有些在意。
“小黑你說的是什麼好事,要都像這小哥,閻羅王翻起陰債簿來,哪裡用得着那麼頭疼?”
白無常拽了拽鐵鐐,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祂面色慘白,連着嘴唇都不見血色,縱容貌絕對稱得上秀美,在這樣如同死人一般的面色下,着實顯得陰森。
黑無常深深看了底下二人,揮一揮手,一條鐵鍊呼嘯而過,鑽進漆黑小巷中,即刻捆了一個東西出來。
虹霜眼神一震,那被黑無常捆走的東西,是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模樣,正是剛剛被他和雲裡蘭制服的精怪。
隻不過,那已經是亡靈了。
“放、放開我!”
隻剩魂靈的精怪本以為自己能成功逃走,哪裡想得到恰好碰到陰官?
“七十六個罪孽。”冷漠的黑無常面上終于有了一點笑意,“無需帶給城隍,直接進鬼門關等候陰司審判。”
鐵鍊聲響,冰寒之氣從四方來,半空之中,朵朵瓣似龍爪的紅花蔓延開來,宛如一雙雙伸向天空的手。
殷紅如血的花寒氣森森,一座刻着鬼面的城門浮現其上。
“目目童?”
白無常捏了捏那東西的頭,反手将它丢進半開的城門裡,“走你——牛頭馬面,來活了!”
“哐當!”
城門合上,白無常笑笑:“不打擾二位了,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