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葉栖不中圈套,笑笑道:“諸位稍安勿躁,王爺還未前來,怎麼都一個個要死要活,要上趕着替王爺拿決策。”
“這……哼!”張雲甩袖而坐。
穆順堯已在檐下站了一會,此刻聽到長甫的話,他彈彈身上的雪進屋。
衆人見到他紛紛起身行禮,待衆人坐下,穆順堯剛道:“諸位的話本王已聽見。”
魏德便又掩面而泣,“秦賊挾天子以令諸侯,把持朝政已有五年之久,近日愈發猖狂!目無王室,難道就真的全然無計可施,眼睜睜看着他作踐大夏河山……這讓我等還有何臉面去見先皇!”
穆順堯忙親自安撫,“太常卿……”
他還未走到近前,張雲又撲通一聲抱拳跪在他的面前,義正詞嚴道:“天下皆知湘王殿下,賢能仁孝,愛民如子,五年前若無變故,怎會有今日禍端,”
“我等共睹王爺忍辱負重至今,養精蓄銳五年,今日前來是望殿下早做決策,皆願唯王爺馬首是瞻。”
此話一出,滿屋子跪了七七八八,皆道唯殿下馬首是瞻。
穆順堯并不是不着急,也并非沒有野心,相反這五年他日日忍耐,日日煎熬。
雖幾年間不斷聽取葉栖的主張,先經商緻富,養的西南兵強馬壯,後布善好施,頗得民心,在京中深耕易耨,藏巧于拙。
但每逢要采取行動之時,葉栖總說時候未到。
這些始終追随他的大臣,也已經不是第一次烏泱泱跪在他的面前。
穆順堯這次是等待不了,特意叫葉栖過來,确實有了行事的心。
隻是世人并非皆知當今聖上篡改诏書繼位,受控于秦青隐。
且素以仁德聞名天下的湘王,如何能親口說出非常之謀,傳出去極可能也落得個圖謀不軌篡位的名号。
他面色為難的看向默然不語的葉栖。
抛來抛去,這球滿屋子走了一圈又回到葉栖身上。
他心中輕歎優柔寡斷的穆順堯,随他心意推了他一把,順着話茬跪禮道:“如今西南兵精糧足,殿下又多錢善賈,深得民心。”
“臣聞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秦青隐如今高傲自大,是可乘之機。”
“奸臣當道,臣以為當先殺秦賊,以清君側,便是師出有名,當今聖上寡恩薄義,擅自篡改诏書,為人卻又昏聩無能,殿下可效仿堯舜,取而代之。”
滿屋隻有他戛玉鳴金的聲音,雖然他說的話衆人心知肚明,但後半句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辭,當朝當代敢當衆說出口的他卻是第一人。
三言兩語不僅砸的衆人愣了,連穆順堯也是。
誰人看不出湘王是念在與聖上手足之情,不好堂堂正正說出口,隻是想讓他推波助瀾一把。
結果他倒好,隻言片語就把人推到了懸崖邊,大有不成功便成仁,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架勢。
這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衆人都被他笑眯眯拿着繩子一個又一個死死綁在一起。
自今日起,死不旋踵。
隻能應聲附和,“臣願誓死忠夏,同殿下共圖大事。”
偏葉栖還說正中了穆順堯心中所想不敢言的話,他難掩心中澎湃,連連道好。
長甫先生敢這麼說,這事就是已經有十之八九的把握。
穆順堯招呼衆人起身入座,酒過三巡,都喝的身體暖了起來,穆順堯才道:“如今秦青隐權勢滔天,不知道長甫先生接下來有何良策。”
滿屋的談笑聲都少去一半,将視線再度凝聚坐在首席之下的葉栖身上。
葉栖骨節修長的手把捏酒盞,道:“秦青隐少時貧窮,食難果腹,他非志大自省之人。如今獨掌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靡衣玉食,五年尋歡享樂,足夠消磨他的意志。”
“要想趁機斷其左膀右臂,首要是拉攏三人。”
張雲等他不緩不慢說了半天,他又停在關鍵時刻,他急不可耐道:“你們這些文臣怎麼說話文绉绉又慢悠悠,你倒是說哪三人呐!”
葉栖微眯眼笑道:“張思淼、紀牧、趙钊。”
話閉,滿堂無聲。
要說這張思淼,一個六十有五的老頭子,不說年老力衰,就說他已身退,身無半職,過上了閑雲野鶴的生活,也分明是對他們毫無用處。
後面那兩個更是無稽之談,一個是秦青隐親信,另一個可是随秦青隐從青州而來的忠義之士。
先不說拉攏,隻怕是對方聽聞一點動靜,也立刻會聞風而動,上禀秦青隐。
“這是何意?”王逸飛自五年前,這葉栖半道來投王爺就看出這不是靠譜人物,不堪大用,嘲諷道:“都道長甫先生五年未出一計,怎麼逆水行舟,如今也糊塗至今了。”
“是啊……難于登天……”
穆順堯聽着衆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沉思道:“如何拉攏?張思淼為人忠厚,本王親自出面或可拉攏,但後兩個……”
“秦青隐雖粗暴少謀,卻親信遍布京都,王爺不好親自出面,以免打草驚蛇。”葉栖道:“王爺可專心耕種,對外稱病不出,派人前往探查秦青隐諸多罪證,以便遮人耳目。”
“臣五年少于走動,外人不識,臣會替王爺将事情辦好。”
張雲聽了半天,急哄哄道:“那我們呢。”
“按兵不動,當無今日所談。”葉栖上挑的單眼微微看向魏德,“必要時我會親自上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