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聰明。”秦青隐評價完葉栖,便冷眼看着秦炎玉。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這個兒子,甯願射殺,不給自己留下絲毫軟肋,羽箭飛出時,更是冷漠道:“妻妾可換,兒女可新生。富貴錢财,高官厚權不可再有,本相怎會自尋死路。”
秦炎玉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這是他的父親所言,明明昨日還十分憐愛地抱着他坐在膝上讀書。
他流着淚,一句話都未說出,便被精準的一箭刺穿喉嚨,秦炎玉痛苦地捂着脖子,潺潺鮮血如注般流出。
葉栖扶着他矮小身體的手微抖,松手間秦炎玉沒了支撐,便倒在地上痛苦地抽動身體。
葉栖不再看地上蔓延而流的鮮血,看向反而被滿地的鮮血淋漓弄得表情躁動的秦青隐,聲音清冽道:“可惜今日閻王未在殿,孰生孰死且未定。”
“梁東。”
他身後的梁東得了授意,随即兩指合在唇間,發出一聲響亮的哨子。
與此同時,大堂的四周從院外跳入三十人持刀蒙面的精壯男子,将外圍層層包住。
秦青隐面對他玩笑似的狂悖之言,竟未氣惱,隻是看着不為所動,“果然留有後手,是你做事的風格。”
他傲岸地拍手兩下,道:“世人言你足智多謀,尊稱你為先生,可你到底是年輕,年少輕狂,今日是自投羅網,本相若真少謀,何以一步一步坐到今日之位。”
除了大堂守着的二十多個侍衛,周圍埋伏的三十死士皆閃身而出。
秦青隐話不再多說,往後退了幾步,道:“都給本相殺了,一個不留。”
正對着葉栖的一侍衛首當其發,動作簡練,一劍直取他咽喉而去。
葉栖橫劍格擋,看似遊刃有餘兩劍破開招數,但侍衛威猛的力氣還是震得他常年不握劍的手腕隐隐震顫。
他來不及出下一劍,深知是身子骨并不康健他的弱項,隻能速戰速決,便側身避閃死士下一招,以進為退,手中的劍刃豎下直迎着死士出擊的劍刃而上,直達對方劍柄,兩劍碰撞發出冷兵器的刺耳聲。
再兩手合力挽劍卡住侍衛的手腕,借他手臂向上刺劍之力翻身,兩條長腿卡住他脖頸,下腰腹部用力回旋,折住的瞬間回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了他的脖子,落地甩掉泛着寒光劍刃上的鮮血,再迎接踵而至的殺招。
一時間滿堂刀光劍影,充斥着纏鬥不休的厮殺聲,兩撥人馬打得難分勝負。
葉栖的武力尚夠,但體力還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跟不上出劍的速度,身受大大小小的劍傷,衣衫劃破,鮮血浸濕而下。
梁東所率的府兵皆誅死搏戰,将侍衛殺倒七七八八,卻也折損三四分,死士精于戰鬥,體力充沛,漸漸殺得梁東衆人勢衰。
秦青隐看得津津有味,如拿一地的屍體與鮮血當做下酒菜,正欲飲酒幾杯,卻聽到了身側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轉眼,卻看到了迎面朝他撲來的穆懷禦,錯愕間以為自己看到了撲殺獵物的小狼。
雖兇狠,埋伏已久,但終究比不過成人,何況貼身保護秦青隐的兩侍衛反應及時,卻也生生撕扯下擋在秦青隐身前一侍衛脖頸以下血肉。
侍衛當即捂住喉嚨,倒地身亡。
這是瞄準他的命脈來的。
秦青隐眯起眼,打量落地站着滿嘴鮮血盯着他的穆懷禦,一時間沒注意這怪東西,倒給了他有乘之機。
許久未受過性命危險,一瞬間便激起他的憤怒,“來人,先殺了那畜生!”
這東西年紀不大,倒是出乎意料的敏捷,很能殺人。
死士從沒見過這種毫無章法的打法,無法應對他的下一步招數,轉眼間便被穆懷禦如殘殺般解決三個。
讓旁人看了不自覺膽寒不适,滿院屍體,隻有從他手下而倒的身體被撕扯,血肉翻出,肢體殘破。
不像殺人,倒像野外生存的獸,啃食獵物。
但穆懷禦的表情卻很是嫌棄,厮殺一人便要吐出口中的血肉,身前的衣衫不知不覺随着一個接一個倒下的人噴湧而出的紅血淋得浸透。
葉栖剛在一片混戰中發現穆懷禦,從他身後擋下死士偷襲的一招,便瞧見了正前方秦青隐架起的箭羽,正左右移動,瞄準穆懷禦的方向。
他一箭射殺秦炎玉還曆曆在目,葉栖一瞬間慌神,喊道:“住手!”
穆懷禦聽到近處的聲音動作停頓,眼神無措看着葉栖的方向,想起福子看他的眼神,一時站着不敢動作,很怕葉栖也會用那種眼神看着他。
葉栖的眼裡分明有深重的擔憂,卻又掩在眼底,嚴厲教他道:“戰時勿分神,看背後,避開箭!”
他話音剛落,秦青隐的一箭便劃破風争鳴一聲直飛向穆懷禦身後。
穆懷禦雖閃身及時避開命脈,但箭頭直中他的手臂之中,刺裂的疼痛席卷手臂。
這樣下去,他必會死。
葉栖看向捂着手臂,咬牙重新站起來的穆懷禦,蓄力抵開對方的攻勢,朝着穆懷禦那邊靠近,“狸兒!來我這。”
葉栖生生受了死士一劍,嘴邊漫出血,才往他那邊去了兩步,根本突不出死士的重圍,眼看秦青隐再架一箭,蓄勢待發。
他失聲道:“秦青隐!他是……”
梁東同一時刻再被狸兒兩字吸引視線,望着穆懷禦惡狠狠瞪向秦青隐的面容。
狸兒、飛出的長命鎖、站在厮殺場相似的面容與眼神。
他驚道:“那是王爺的孩子!”梁東急忙召喚活着的府兵,“保護殿下!”
王爺?哪個王爺。
夏哀帝有五子,第一二子五年間相繼病逝,第五子又是廢物一個,早早去了封地沅州,自夏哀帝離世後再沒入京都。
那就隻有湘王了。
秦青隐思及,放下了箭羽,“湘王那個失蹤六年的嫡次子?”
沒人回答。
隻有穆懷禦趁着府兵殺出的空隙,靈敏避開死士,撲入葉栖的懷抱,手臂上的箭羽疼得他蜷着手指緊抓身前人的衣擺。
“停。”
秦青隐說罷,觀望着隻剩不到十人的府兵将那孩子圍住保護。
連葉栖身負重傷,硬撐着身體也要持劍站立那孩子的身前,完全庇護在羽翼之下的姿态。
還真是湘王的嫡次子,聽聞這個孩子一直在找,可是湘王的命根子,找了那麼多年結果就被葉栖養在栖遲院。
但看樣子,梁統領像是剛知曉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