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已有郎中醫治,可我等未見二殿下一面,實在心中難安。”
“何時落的水。”葉栖鎖着眉,拇指不自覺掐着掌心的肉。
梁東喘着氣道:“不知,隻聽内院傳來的消息,隻怕已過了四刻。”
那就是他前腳踏出王府門,穆懷禦便失足落了水,湘王又恰巧不在,不僅内院連着整個王府都一應聽從側妃的命令。
怎會這麼巧合。
葉栖眉頭始終沒松開,看了眼皇宮的方向。
梁東難得焦急的等他開口,片刻不到,便聽他果斷的聲音。
“梁東你差幾個信賴之人前去請議郎靈台丞等人入宮,讓他們進宮傳消息與王爺,不可再為三人求情,皇上若一再追問謀反之事便一口咬死不知,隻讓大臣央求陛下将三人暫先關押重查,拖延時間。”
葉栖言罷,放下簾子,被均淨指甲掐着的掌心泛着絲絲的疼痛,對外道:“你随我回一趟王府。”
湘王府中院,往日隻穆懷禦一人居住的卧房,此時不僅裡面擠滿了人,連着房門都被侍衛牢牢把守。
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透着緊張忙碌之色,卻獨獨無一人去關心那床榻之上,燒得臉色病紅呼吸急促的人。
劉氏坐在床榻前,心急如火往外瞧了瞧,催道:“藥還沒熬好?怎得辦點事這麼慢,快些,别将狸兒燒壞了身子。”
“王妃,來了來了。”一位模樣十分水靈的丫鬟捧着一碗熱湯藥,到了床榻前。
劉氏拿帕子遮了遮鼻尖,使了個眼色。
那丫鬟便從袖子中拿出一包藥,在劉氏親自盯着的視線中,将藥粉全部加了進去,再呈到她的面前。
站在幾步之遙的郎中背過身去收拾藥盒,假裝不看見她摻和進去的東西,也沒言不必下藥,他這樣刺骨的寒日落水一刻,隻是高熱便要燒去大半條命。
但劉氏還擔心藥融的不夠徹底,又拿湯匙攪了攪,這樣的劇毒一劑量下去,勢必扁鵲再世也無藥可醫。
她讓丫鬟扶起穆懷禦,掰開他的嘴,便要喂進去。
這時外面傳來聲響,“王妃,不好了,葉栖帶着人私闖内院來了!”
他不是去了皇宮?
劉氏稍一思忖,驚了一下,“他哪來的人?王府那麼多侍衛都是幹什麼吃的,讓人攔下來!不能讓他靠近内院半步!”
外面的聲音急急道:“他帶着梁侍衛,無人敢攔,已快到中院了!”
幾乎是那聲音剛落,另外一道淡薄的聲音便落在劉氏的耳邊。
“說錯了。”葉栖在門外道:“臣下已經來了。”
劉氏慌忙起身,将藥碗擱于近身丫鬟,在床榻前走了兩步,便定下心神,起勢道:“大膽!王爺不在府中你便帶人私闖内宅!是何居心,可知你犯了殺頭重罪,還不速速退下。”
葉栖并沒因她呵斥之言有絲毫的猶豫,前路衆人阻攔他依舊如履平地,往裡走道:“那便等王爺回來,若要取臣下的頭,臣無一怨言。”
梁東持刀在前開路,王府的侍衛一見是他皆遲疑不決的退開,讓出了一條道。
葉栖便徑直走入卧房,在劉氏面前,屈身一禮,而後立于距她三步之遙的地方,道:“在這之前,臣要确保二殿下無人加害,性命無恙。”
劉氏怕他猜到什麼他便來什麼,但她肯定今日之事,除了貼身之人,他人絕不知曉,也不可能透露出去,那就隻是他的猜測。
她穩住心神,冷咄道:“這是何言,王府乃是狸兒的家,何人能夠加害,今日落水乃是狸兒貪玩一時失足,本宮已命侍衛嚴加守衛,況且郎中都已貼身醫治,已無大礙。”
“本宮看這裡就隻有你一人圖謀不軌。”她說着,朝外道:“來人,将他拿下!”
門外侍衛隻能硬着頭皮亮劍,梁東卻道:“誰敢。”
劉氏指着梁東,還沒罵句吃裡扒外的東西。
葉栖便道:“是嗎。”他側身讓了位置,上次為狸兒醫治高熱的年長郎中捂着心髒,看着這些大動幹戈的貴人,像進了刀子山。
他抱緊藥匣子,面色躊躇,低着頭,不知眼睛該看向哪。
葉栖請道:“麻煩郎中再為狸兒看看。”
白發郎中連忙點頭,葉栖帶他往床榻邊去,他才跟着往前走,為穆懷禦搭脈診斷。
一時間滿屋的視線都盯着他,年長郎中頂着層層重壓,隻得閉上眼靜心搭脈。
葉栖的視線剛至穆懷禦灼紅的臉側,還沒細細打量他許久不見的面容,便定在站在角落裡盡量降低存在感的丫鬟的手裡捧着的藥碗,還冒着絲絲熱氣。
他張口,正要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