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測不過幾十人,最多隻做防身之用。”
“此乃天助我也!”
不管湘王派他們是去做什麼,但僅憑着葉栖所帶的區區幾十人,還出了京城,避無可避,此時不殺他們更待何時。
秦青隐在衆人不解中縱情大笑,喊道:“來人,即刻調派府兵百人,前往誅殺。”
亥時,月光慘淡似蒙了層紗,遠離京都的野外除了幾人的馬蹄聲和遠處的狼嚎再無其他。
眼見着停了五日的雪厚積之下又有落下的征兆,接連趕路十個時辰,葉栖白着一張臉也沒有讓衆人停下的意思。
青州距京都五百裡左右,馬不停蹄最少也得兩天抵達。
梁東調轉馬頭,對落了他兩馬距離的葉栖道:“先生,天色看着又要落雪,不如找處地方暫歇,天亮再啟程。”
葉栖知道他這是看他病症未好,又寒風刺骨中騎馬這麼長時候,他這副輕則風寒發熱的病骨,再繼續趕路隻會撐不住暈倒。
此處山谷亂石衆多,便于隐蔽。
他摘下兜帽,唇邊泛着絲絲白汽,看了眼停下馬的衆人,量力而行道:“也好,找處避雪的洞穴歇幾個時辰。”
梁東領命帶着幾人前去,不大會便尋了處可容納十幾人的洞穴。
本是暗中行事,不宜留下蛛絲馬迹,但目測已行兩百餘裡,梁東還是命人去撿了些柴火,以便取暖。
葉栖靠着山洞最裡邊的位置坐下,行馬時沒有察覺,現在一停下進了山洞覺得頭暈愈發嚴重,帶着耳朵嗡鳴作響。
他閉眼,忍着身軀的寒涼,随後感覺到身前的火焰暖光,見跟随的幾十人都在往他這邊添着柴。
葉栖看着最後抱着一堆樹枝進來的人,伸出手指,取暖道:“梁侍衛,有心。”
梁東坐在他身側放下柴火,聲音依舊帶着秉公之意,“屬下之責。”
言罷,他拿起柴正要添的手,忽而聽到山洞前窸窸窣窣聲,梁東立刻拿劍站起,誰知下一刻出現在洞口的人,讓他直接愣了眼。
不僅梁東震驚,葉栖聽到動靜擡眼看過去時,都怔了半晌。
穆懷禦緊緊攥着手掌,像一隻被丢棄不要的狼崽,眼神兇惡仿佛是千裡迢迢特來尋仇,卻獨獨幼透露着一股難言的倔強與委屈。
那股不屈的犟勁似乎是撐他一路而來的支柱。
葉栖見他衣衫單薄髒亂,臉頰兩側紅腫異常,像是已被凍傷。
他感受到伸出取暖沒及時收回的手,陣陣發燙,直到那股被火焰灼燒指尖的痛意,使他回了神。
兩百裡,天寒地凍,他是怎麼追着跑來的。
葉栖看他還站在洞口寒風侵襲的地方,不知跟誰置氣,還是唯獨怨他,不肯邁進半步。
他頂着因久病發脹的頭腦起身,一步步走到穆懷禦的面前,翻開他的手掌一看,果然已血肉破爛。
這是又開始手腳并用,他往日教的都算白教了,如今還把自己弄得活像個沒人要的乞丐。
葉栖越仔細看他,心越發縮成一團,習慣了待人三分笑臉,都快忘了如何動氣,又不知一時該氣他哪一個。
他單手解開帶着薄熱的氅衣,披在他身上,動急罵道:“王府缺衣少食嗎,不知道穿個厚衣來。”
穆懷禦恨想了一路,見到他的第一面他定要撲上去狠咬他的胳膊,咬到他的尖齒不再癢,咬到泛出血光。
可如今他還什麼都沒做,隻是聽到久别的聲音,便有了滿腹說不完的委屈。
他剛張嘴說了個,“你……”便被葉栖警惕的捂住了嘴。
梁東也察覺不對,用土埋滅了山洞的火,整個山洞中的人都持劍站起,聽着外邊傳來的搜尋聲,蓄勢待發。
黑暗之中,葉栖推着手掌下的背帶他去山洞裡面安全的地方。
穆懷禦那股氣略微下去一點,豎起耳朵往外聽,腳步踩在樹枝泥土積雪的聲音,系數傳入他的耳邊,人數遠比這裡的人要多的多。
盡管他們把動靜放得微乎其微,穆懷禦仍舊清楚他們還在一個一個山洞繼續尋找,已是快到了這邊。
若不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及時離開,他們那麼多人一到,隻要堵住洞穴便是死路一條。
穆懷禦兩手握住捂在嘴上滲涼的手腕,眼睛在一片漆黑中也毫不影響他的視力,目光如鏡。
他盯着葉栖搖了搖頭,拉他往外,小聲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