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茫然接過尉遲嫣強硬塞進他懷裡的冊子和筆墨,眼裡還是沒有被班味浸染的澄澈。
“姑娘,您給我這些做什麼?”
“哎,其實我也不想讓你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無所事事。”尉遲嫣打着為他好,就讓他幹活的宗旨。隻要他幹不死,就讓他往死裡幹。
她通情達理,一副我全是為你好的語氣對青龍,說:“所以,我給你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活幹。”
青龍看着腦袋空空,滿臉好奇地問:“什麼活?”
“以後,你就是咱們府上的書記官了。”尉遲嫣邊掰手指頭,邊說:“你就負責記錄殿下和我每天的行動軌迹,暗處的就算了。記一些日常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每日見了什麼人,這點很重要。”
“記這個做什麼用?”
她信口胡謅,“哎呀,等百年之後,随棺下葬。這樣方便後人挖墳的時候,了解墓主的平生事迹。”
“後人挖墳?”青龍迅速從話裡提出這四個字,反複咀嚼了幾遍,最終得出結論,“誰家後人這樣缺德,專門挖别人家的墳頭。”
尉遲嫣:“……”那群幹考古的。
“還是姑娘深謀遠慮。”不知道他是想通了什麼,轉而有對尉遲嫣恭敬道:“為了防止别人挖錯墳,不把墳埋回去,特意做了這一手準備。”
“呃……其實我……”
青龍擡手制止尉遲嫣接下去的話,自以為是地說:“姑娘放心,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完成這件事情。”
他說着,麻溜蹿上房梁,然後幾個快步飛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诶,我話還沒說完,人怎麼就走了?”
看着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了,難不成也是個懶得聽唠叨的?
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近侍?
沛兒倒是一臉羨慕,仰頭望着人沒的地方,感慨道:“腿腳可真好啊,幾個閃身人就沒了。”
尉遲嫣努努嘴,“……”
我竟然一時分不清,你是羨慕他腿腳好,還是羨慕他武功好了。此等誇贊方式,真是前所未有的另類啊!
“小姐,殿下的師傅回來之後,也會教我這些嗎?像青龍大人一樣飛檐走壁,形如鬼魅。”
沛兒帶着滿眼希冀看向尉遲嫣,就等着尉遲嫣說下那個好字。
可尉遲嫣豈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當即道:“你如今才學,沒有紮實的底子,一上來就學那些有難度的,怕是一時半會适應不了。習武非一朝一夕就能練就成才,多是厚積薄發、欲揚先抑。沛兒,你要實在想學,就得多吃些苦頭。”
“小姐說的是,但沛兒不怕吃苦的。”
尉遲嫣:“此事就等師傅回來了再說,你這幾日随我一同翻看翻看殿下送來的書籍,當是提前熟悉一下。”
“是,小姐!”
沛兒心中有了念想,臉上的笑容也消不下去。尉遲嫣索性就随她高興去吧,不管了。
早上出門匆忙,尉遲嫣這會兒才有空打量李梵撥給她的院子。此地位于皇子府的後院東位,小院門後種了兩處荊棘叢,綠葉茂盛間還能看見一個個冒着嫩意的花苞,算算日子三四月的樣子,就能開全了。
隔壁是李梵自己的院子,或許他有自己的考量,所以二人是各住各的院子,相互不幹擾。
挨着李梵院子的那面院牆下搭了一個簡易的納涼棚,棚子下面安置着一張制作精巧的貴妃榻,上面鋪着厚厚的被子,像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涼棚邊上有個清澈見底的小池塘,裡面浮着幾隻長命的小王八,正将腦袋探出水面曬太陽。
往後看,在房屋的一角那兒,有根兒臂粗壯的葡萄藤拔地而起,分叉的枝丫蜿蜒糾纏在院牆上,已經有一半的樹藤牽扯進了李梵的院子裡。
這模樣瞧看着,應該是李梵早就準備好的院子,如今也算是迎來了一個新主人。
屋外的一切置辦,瞧看着都像是精心照料許久的。
尉遲嫣心道:當真費心了。
她踱步走到貴妃榻前坐下,側身懶懶依靠在上面。這個視角正好能透過大開的屋門往裡瞧,棱窗上雕刻的花紋是蘭花樣式,正對着屋門的是一卷展開懸挂的丹青,上面也是蘭花。微微偏頭能看見床榻的一角,依稀可以辨認出,镂空的樣式應該也是蘭花。
想來李梵是偏愛蘭花的,尉遲嫣對這些花花草草不關注,但此刻不免多看兩分。
君子高潔,以花襯之。
春日裡的風還有些寒涼,尉遲嫣拾掇拾掇被子,蓋了一角在身上。
靜靜看着院門那,青龍去而複返,弄來一大堆東西,沛兒正在院門那兒搭把手,一塊拿進來。
許是被他武功所折服,沛兒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進了屋門,幾個呼吸間就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