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回門,李梵早早就囑咐仆從從府上的庫房搬出幾箱禦賜的陳年布匹,吃灰的金飾玉雕。
直接将回門的排場弄大了一倍不止,解決掉了庫房那堆不值錢的玩意兒,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少。
這一準備,可是将尉遲嫣不受寵的假象變成了事實。
四皇子府距離尉遲府還有半個時辰的車程,等用過早飯再去怕是遲了,可早去又顯得李梵對此次回門太重視。
左右掂量了一下,二人打算分開行進,尉遲嫣先行一個時辰,李梵随後跟上。中間錯開一個時辰,他們要盤問尉遲嫣的話,大緻也盤問的差不多了。
尉遲嫣去得太早,李梵擔心她餓肚子,這會兒正親自在廚房替她打包了四五份包子,帶着馬車上吃。
難得有這份心思,尉遲嫣也樂意,“你晚些過去,替我在車上備些好吃的。比如肘子雞腿,烤鴨燒鵝什麼的。”
“哪家姑娘回門不是哭哭啼啼的,想着回家同父母訴苦。隻有你,較之常人不同之處,就是叫自己的郎君在回府的馬車上多備些好吃的。”
尉遲嫣理所應當,“今日回門那是有一場硬仗要打。萬一父親覺得你是個可以托付重任的人,我不得在他面前說你兩句壞話。謀士動腦子,當然就容易餓肚子。既然咱倆都準備狼狽為奸了,自然是能演則演,能忽悠就别露出馬腳,遭人非議。”
“我該慶幸你不是個商人。”
尉遲嫣納悶,“為什麼慶幸?”
“你現在的嘴臉,與奸商無異。”
尉遲嫣:“……”說得很好,下次不許再說了哦,再說給你喂五指餅。
“今日回門帶的東西,都是府上堆積下來的陳年舊物。若是尉遲大人問責,你該如何?”李梵手上的動作不停,但好奇的心思壓不下去。
“大肆哭訴,你壕無人性,用這些破爛敷衍我。”
尉遲嫣見人說鬼話,“他們一無眼線,二無渠道探聽,除我之外,隻能找沛兒。沛兒對我忠心耿耿,屆時我和她通個氣兒,将他們忽悠一通。父親和夫人還好說,他們認定我會不耍心眼,但是長姐就不一定了,她自小就看我不順眼。很多事情,隻要仔細推敲就能發現破綻,隻看她願不願意戳穿我。所以,此次回門,這一場硬仗避無可避。”
“尉遲府的兩位小姐,還真是深藏不露。”
尉遲嫣失笑,“沒什麼深藏不露,我就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長姐可是按照内宅主母的規矩,傾盡心血培養的狠角色。若是願意,她能鬥死我,若是不願,她就會留我一命,餘生安恙無虞。”
“看來,我得重新讓青龍探查一番了。”李梵嘴角的笑容裡藏着捉摸不透的奸詐,“世家大族的深閨小姐們,似乎不像傳言中的那樣木讷愚鈍,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或許。”
尉遲嫣笑得意味深長,其實她對嫡長姐的态度轉變是從沛兒說偷吃點心的時候,就開始轉變了。
哪個世家小姐出了這樣丢臉的事情,還不驚動阖府上下徹查?結果居然是輕飄飄的幾句美言哄好,實在不對勁。
或許,嫡長姐早就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了。
但她既然沒有戳穿,要麼是有求于自己,要麼也想要分一杯這名為權力的羹湯。
左右都是有利于自己的,與其發展成一個難以對付的敵人,不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發展成合作的盟友。
尉遲府上下的結局,她不得而知。但若是有朝一日權利在手,效仿前人抹去不堪的過往也不是不會發生。
他們于她隻是施舍一二的過客罷了,醜聞一事始終是污點,就算李梵心慈手軟,尉遲嫣想:她必然不會。
做戲得做全,李梵準備的東西最終都由沛兒帶上,攙着自家“體弱多病”的小姐出了皇子府的大門,身後再無他人。
尉遲嫣上馬車也磨蹭了好一會兒,目光一直飄向府門口,像是期待什麼人的出現。
沛兒低聲:“小姐……”
“殿下,他……沒來嗎?”尉遲嫣傷心焦慮的神色不似作假,加之目光遊移,頻頻看向門口。
盼着心裡想的那個人會來,遠遠瞥見一黑衣男子朝這兒走來,她也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就手忙腳亂的從上到一半的馬車上下來,駐足等候着。
來人不出意外,就是青龍。
隻見他木着一張俊臉,語氣也是硬邦邦,看主仆二人的眼神裡夾雜着絲絲厭惡。
尉遲嫣納罕,青龍這波表情管理滿分!
“青龍大人,殿下……”
青龍打斷她的話,聲音涼嗖嗖地說:“殿下還在休息,姑娘今日回門,屬下全程陪同,此等小事不必驚動殿下。”
沛兒有心回護,聲音尚小,但也據理力争道:“可……回門一事,本就該是殿下随小姐一同回娘家瞧看瞧看的,殿下……”
“啪”地一聲,青龍竟是不由分說,當着衆仆從的面反手甩了沛兒一個響亮的嘴巴。
尉遲嫣趕忙護住沛兒,拿着自己攥在手中的手帕,替她捂住被打的地方,神色戚戚看着青龍,憤懑道:“沛兒好歹是我的陪嫁丫鬟,青龍大人,你這樣不講道理。我要見殿下!”
“姑娘,屬下說了,此等小事,不必勞煩殿下!屬下會随姑娘回門,處理一切事宜。”
尉遲嫣氣急,“你!”
“姑娘還不上馬車嗎?”青龍眼神涼涼地看着她,不怒自威,“誤了時辰,廷尉大人要是怪罪,我自會與他實話實說。屆時姑娘受了刑罰,就别怪罪屬下多此一舉。”
尉遲嫣:“……”我宣布今年的奧斯卡小金人得主就是你——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