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被在夫家門口下了臉,也不敢再有别的心思,當即手腳麻利的上了車。
進了馬車之後,有了車簾遮擋,尉遲嫣趕緊将捂住沛兒臉頰的手帕拿開,原本該是有巴掌印的臉上白白淨淨的,沒有任何痕迹。
馬車緩緩駛動,車簾時不時掀起一角,能看見外邊的街景。
沛兒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從袖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尉遲嫣手裡,壓低聲音說:“小姐,這是青龍大人給我的,塗抹在臉上,遇水不化,也看不出端倪。”
“所以,你們早上是在搗鼓這個?”
沛兒點點頭,“青龍大人說,咱們的戲要逼真一點,才能讓他們相信,不漏破綻。”
“剛剛你們演得那麼逼真,都是事先說好的?”尉遲嫣納悶,“哪來那麼大的聲音?這也是青龍的成名絕技?”
沛兒搖搖頭,“不知道,青龍大人隻說,這是他師傅教他的演戲絕招,一般人輕易不得見。總之,他神神秘秘藏着掖着,怕是擔心我穿幫了。小姐,趕緊替我抹上這藥粉,一會兒到了府上,還得繼續演戲呐。”
沛兒的敬業程度可想而知,尉遲嫣被襯托的都沒那麼積極了。
打開盒子,用手帕沾着淡紅色粉末輕輕擦拭在沛兒臉頰上,瞬間着色的同時,那顔色也像是融進了皮膚裡,讓她被塗抹的半張臉呈現出淤紫的模樣,十分駭人。
尉遲嫣看擦得差不多了,将盒子又還回去,仔細處理了一下沾了藥粉的手帕,層層裹好之後,小心地藏進自己的袖袋裡,最後自然的從懷裡又拿出另一塊做工粗糙的手帕攥在手裡。
主仆二人一路沒再交流,外人看來許是忌憚騎馬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皇子府上的管事。
實則,二人正在馬車裡大口大口吃着早上帶的包子,幾乎能饞哭隔壁家的小孩兒。
半個時辰,正好到達大門緊閉的尉遲府。
青龍側頭看了一眼,擺明了不想下馬。聽見身後的馬車裡傳來動靜,他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沛兒臉上畫着一個明晃晃的巴掌印,避着他的目光,立即跳下馬車,搬來馬墩,讓尉遲嫣安全下車。
他今兒個當大爺,隻管演好自己目空一切的眼神和表情,其他不是他該考慮。
藏了許久的匪氣通通釋放出來,他竟也有幾分像模像樣的咄咄逼人,看人如看狗。
“還杵着幹什麼?不知道叫門,讓尉遲府的家仆開門,請我們進去嗎?”
沛兒乖乖聽話,小步跑上台階,擡手抓着門上的門環,大力叩響。
“今日值守的大哥行個方便,開個門。今兒是小姐回門的日子,殿下吩咐送了些禮品,需要搬動。勞煩大哥們受累,開門……”
青龍就坐在馬上看着,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
尉遲嫣隻用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旋即将目光投向沛兒瘦弱的身影,站在那扇漆黑且高大厚重的府門前,顯得渺小也無力。
叩了半天也沒見有人開門,青龍怒意上頭,忍不住脾氣,還坐在馬上,就開罵了。
“尉遲府人人都是官爺的架子,連個看門的小厮也能給老子下馬威。尉遲氏,就尉遲府這樣的待客之道,你也敢請殿下纡尊降貴過來一趟嗎?”
問不到裡邊的人,尉遲嫣被首選成了這個背鍋的炮灰。
“大人,我……”
“你實在麻煩。”青龍的嫌棄之意絲毫不加掩飾,當街就這樣說了出來。
所幸現在還早,來往的人并不多,但此事本就不光彩,一傳十,十傳百,也就是遲早的事情。
“尉遲府看門的狗東西給老子聽着,我乃四皇子近侍,前雲城都尉青龍是也。今日殿下告病,遣我随四皇子妃回門。若是有話好說,就開門迎接,若是沒話好說,那就恕在下這個粗人,壞了規矩,破門而入!”
這聽似商量實則威脅意味滿滿的話剛落地,尉遲府的門也緩緩打開了。
都是些欺軟怕硬的主,碰上硬茬也隻能灰溜溜的開門迎接。
尉遲鹄一派姗姗來遲的模樣,快步跨過府門,走下台階,逼近到尉遲嫣跟前,才做出一副愛女心切,卻令人作嘔的慈父模樣,言語懇切,但眼眸豪無波瀾,平靜如水。
“嫣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尉遲嫣小聲應話,“心中思念父親和母親,今兒個天剛亮,就收拾東西迫不及待趕回來了。”
尉遲夫人這會兒才攜府上嫡小姐慢悠悠走到門口,場面話都懶得說兩句,隻有尉遲鹄一人慣喜歡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
“過府之後,過得可還習慣?”
尉遲嫣躊躇了一下,低聲說:“也還好,隻是殿下不太喜歡我在府中走動,像是礙了他的眼。”
假話就被她毫無負擔地說了出來,尉遲鹄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他擡手輕拍尉遲嫣的肩膀,看似開解,實則離間。
“殿下脾性溫和,雖然有時藏不住心事,但也正常不過。”
尉遲嫣點頭,“嗯。”
這話說得可真難聽,明裡暗裡諷刺李梵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像神經病。
心有反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