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這是做什麼?”
尉遲嫣:“房阿娘,稍安勿躁。覺緣師傅在府上受了氣,阿巳在外邊也受了不小的氣。有另外兩人看顧着,不會出什麼意外,放心坐會兒吧。”
沛兒叭叭附和,“是啊是啊,娘,你看覺緣師傅哪會真的打傷殿下,不過是有氣沒地兒撒,所以這會兒找借口出氣呐!”
被二人拉扯着坐得老遠,直接快到尉遲嫣院子外邊了,三人找了一塊順眼的地方,席地而坐。
房阿娘這才注意到尉遲嫣十指間纏裹的層層紗布。
“小姐,您這手是怎麼了?!”她聲音裡的急切真真實實,“怎麼今兒個出門一趟回來,您傷了,殿下也傷了?!”
尉遲嫣長歎一口氣,愁眉不展道:“哎,房阿娘,此事說來話長。”
“這是在尉遲府上傷的?”房阿娘也是一想就通,“這是夫人做的?她怎麼如此狠心,即便您不是她親生的,她又何必下如此狠手啊!”
“今日回府,夫人就等着殿下和大小姐都走了之後,便對小姐下了毒手。幸好平西侯府的世子爺來府上拜訪,小姐這傷才能及時治療。不然等到現在,隻怕是雙手已經紅腫的不成樣子,疼得愈發厲害。”
沛兒憤憤不平道:“夫人就算再不喜歡小姐,也不能下如此毒手啊。好歹小姐從小到大都尊稱她一聲夫人的,她為何舍不得仁慈一些?不過,小姐也是因禍得福,得了平西侯夫人與麗貴妃娘娘的青睐。現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啊?今日是碰上大人物了?”房阿娘驚愕不已。
“外面如今傳的沸沸揚揚,太子死于青楓樓,期間五皇子在府上縱火行兇。幸得二皇子及時出現,将五皇子綁去了青楓樓,不然今日府上怕是要燒個精光。”
尉遲嫣怅然,“我因為受傷被拘在平西侯府休息,但實在擔心殿下,便求了侯夫人準許我去找殿下。侯夫人許是見我可憐,就同意我此舉,她說明日來見我時,我需得好上許多才成。原以為去找殿下的路上能順遂些,卻不想撞上皇後儀仗,險些出事。不得已隻能稍作停留,等着皇後的儀仗走遠了,才敢去找殿下。不成想,皇後冤枉殿下謀害太子,勢必要将殿下除之而後快。”
“啊?”房阿娘心中大駭,“那殿下臉上的傷,也是皇後打得嗎?”
“嗯嗯,殿下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府邸被五皇子縱火焚燒不說,就連太子的死都被皇後一句話扣在了頭上,半分解釋的餘地都不給。”沛兒憤懑道:“阿娘,您是不知道,若是沒有二皇子和麗貴妃在,說不定殿下真的就背了這黑鍋,皇子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得跟着遭殃了。”
“啊?”房阿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後來怎麼樣了?”
“好在二皇子竭力要護着殿下,麗貴妃恰巧趕來,替殿下出了頭,将皇後以及太子的屍體、五皇子都處理妥當了。”尉遲嫣解釋道:“殿下說,這位麗貴妃是母妃還在世時,就感情深厚的姐妹。早些年受人挑撥離間,便不與殿下親近了。如今拾起關系親近一些,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大适應的。不過,貴妃娘娘還是挂念着殿下,她和我說,若是得了空,可以去宮中找她,聊些閑暇時的家常話便好。”
“好人呐,麗貴妃娘娘可真是好人。”房阿娘聽她說了這麼多,雖然心情複雜,但因為本質是心地善良淳樸的人家,直言麗貴妃是頂好的人。
她說着,忍不住擡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可是擦完臉上更黑了。
這本是滑稽好笑的一幕,可是尉遲嫣卻是半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在她眼中,房阿娘成為了無數因國家内争外戰而流離失所的貧苦的百姓、奔走的難民、占山為匪,落草為寇的能人異士。
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因為戰争帶來的痛苦不可磨滅。
沒有合身漂亮的衣服,沒有整潔幹淨的儀容,沒有美味可口的食物,沒有甘甜解渴的幹淨水源。
這是一念之差的現實。
因為戰争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
平頭百姓如同蝼蟻一般,一輩子碌碌無為,生殺大權永遠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永遠沒有反抗的權力,身上永遠被扣着“低賤”二字,沒有人權。
這是不可争辯的事實。
因為至高無上的權力決定一切。
好的領導者是得百姓擁戴的,一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卻沒有什麼人能做到民貴君輕的地步,因為在他們眼中,黎民百姓是不配的。
這是不可磨滅的真理。
可取之用民,用之于民是前人留下的最誠懇的忠告。
沒人喜歡戰争,可是戰争往往起源于争奪地盤、權力、物資,以及财富。
李梵演得很好,他如果能繼續演下去的話,那是最好的。
尉遲嫣心想:即便他是個反派,但如果他能做到無愧于百姓的話,那麼他憑什麼不能坐上那個位置。
既然于後世,他該受萬世唾罵的話,那忠于眼前便好。
她會讓李梵這個不合格的反派,一步一步走向合格。
砰地一聲,驚回她的思緒,順着聲音擡眸看去,李梵不知何時被覺緣一腳踹飛,就重重砸在距離三人七八步的地方,激起一層重重的灰。
那一刻許是砸得太徹底幹脆,尉遲嫣一時沒有立即反應過來奔至李梵身邊查看。
卻聽,不知是何人突然大喊了一聲,“殿下,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