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瑤委屈。她被紀松钰卡住脖子,手别扭地背在身後。這個男人,居然笑着,哄另一個男人。她一扭頭就能看見他眼睛,那雙吓人的眼裡,隐隐藏着暖意。
她在姐姐眼裡見過,姐姐對那個拿斧頭的男人,也是滿眼的這種情緒。姐姐說是“愛”,說她以後會懂。
她才不要懂。如果被愛會失去生命,她甯願“愛人”,也不要别人“愛自己”。
年小瑤動彈不得。紀松钰對她手腕又施了一份力。她分明什麼都沒做。他不能因為那個漂亮男人沒理他,就把怒火強加到自己身上。
方鶴翎一直沒出聲。他還拿不準現在的狀态。紀松钰心裡一會是正常的平靜狀态,一會癫狂得很,在清朗的現代社會,是不能被顯示程度。
可這才哪到哪。
方鶴翎想到什麼,眼神直勾勾攪在紀松钰身上。
紀松钰也在看他。
方鶴翎心虛垂眼,假裝咳嗽,“我們抓到你了,該怎麼出去。”
“我怎麼知道!”年小瑤生氣,想起來自己還在紀松钰手裡,換了副臉色,“尊敬的玩家你好,我的意思是,你們的獎勵已經發放,剩下的,就不是我能處理的了。現在,可以放開我麼。”
她沖方鶴翎擠弄眼睛,方鶴翎生怕她說什麼,好在最後她也沒說。
紀松钰手松了一些,年小瑤抓住機會,用勁往後一撞,整個人後退,變成一縷淡紫色煙霧。
“再來一次,好不好!”
她剛脫離紀松钰魔爪,又甜甜說話,仿佛暴躁的少女不是本人。
方鶴翎跟紀松钰相互看了眼,一左一右,準備重複上次方案。
方鶴翎聽見一聲響指。
他好像在學校,又好像不在學校裡。太陽在天上,火辣辣地炙烤整片大地。地上沒有一點青色,連黃都見不到多少。大部分是焦土的顔色,還有一些灰燼夾在風裡。
陽光直射地面,找不到一點陰影。
方鶴翎聽見風聲,遠處好像還有馬蹄。
馬蹄聲由遠及近,速度逐漸加快。馬上之人身披青色甲胄,整張臉蒙在頭盔裡。
頭盔近乎完全封閉,隻有眼睛鼻子處開了小口。他看見那人微微動了動頭,毫不在意,下令進攻。
不,不可以!
方鶴翎想阻攔。
地上還有流民。
泥沙在風裡,有些聚成人形,有些則卷起地上斷了根的草皮。他們拼盡全力,在最後關口,守衛屬于自己的一寸土地。
這是神域裡最後一場戰役?方鶴翎完全沒有印象。
那段時間子謙很忙,幾乎沒有功夫陪他。西邊的勢力叫流沙還是什麼,大概是沙土的意思。他們認為,隻有他們才是天命所歸,不把紀淮閺放在眼裡。
第一次失敗後,他們甚至悄悄聯絡魔族暗部,想打開口子,放魔軍進入神域以西。
子謙剛擊退魔軍,神族雖不善戰事,但占據天時地利。衆神兵打了勝仗,慶功懈怠時,被西方流沙部人偷襲,退進古樓裡。
古樓就是古老的樓,從他們遷徙到這裡時一直存在。問族裡最年長的老者,他也說不清。
總之,從他們定居開始,古樓一直鎮在這裡。
西方流沙部人不算多,但魔軍來勢洶洶,把神兵堵在原地動彈不得。紀淮閺帶他們在樓裡繞來繞去,用最快速度,甩開那些魔軍。
魔軍也害怕古樓會有機關陷阱,在外面駐守,一直沒敢進去。
時間越争取越充足,方鶴翎已經幾天沒見過紀淮閺了。他一個人在古樓外帳篷裡閑着無聊,捏了捏酸軟的腿,下地向外走。
他想找紀淮閺。他要給子謙一個驚喜。
外面風沙很大。古樓附近分明有靈力守護,照理說流沙是進不來的。可那些風沙直拍方鶴翎的臉頰眉眼,弄得他動彈不得。
他控制不住自己腳步,也操縱不了自己的身體動作。
方鶴翎朝紀子謙在的庭帳走去。
子謙正和幾個長老談事,見他走來,也隻擡了一眼。
方鶴翎經常膩在自己身邊,壓住自己胳膊傳遞溫度。
他用獨特方式讓自己安心。
紀子謙沒在意,示意方鶴翎找地方坐,繼續跟長老聊事情。
魔軍在外面圍的時間有些久,照常理,他們不應該能堅持到現在。
魔界陰濕多雨,到神界,首先氣候上并不适應。
而流沙部,也不擅長在太陽下面生存。
紀子謙詢問長老意見,他們的資源儲備不充足,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有更多人折在這裡。
古樓目前的平靜是神兵将士守衛換來的,他們巡崗換哨,三人一隊,共同守衛這片領地。
紀子謙見方鶴翎慢慢靠近,伸出手将他摟進自己懷裡。
他沒看見方鶴翎眼神古怪,也沒覺差出那具身體的僵硬。
方鶴翎手指為刃,插進紀淮閺心口。墨綠色血液緩緩流動,從他手腕落下。幾個長老驚呼,被方鶴翎一手一刀砍暈。
紀子謙沒有過多情緒。他平靜地注視方鶴翎。
方鶴翎同樣用眼睛回望。兩人相互僵持,誰也不肯先低頭。
“阿羽,你就這麼恨我?”
紀子謙握住方鶴翎的手,“非得要現在把我殺死?”
他的手暗暗用力。方鶴翎躲閃了一下,想後撤,怎麼也退不出去。
他的意識逐漸回歸,感受到手上滿是粘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