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席容煙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她倚着枕頭,出了一會子神,睡眼惺忪的摸了鞋子穿上,擡眼瞧見窗外那輪高懸的紅日,這才意識到自己起晚了,連忙喚道,“桃夭,桃夭,什麼時辰了。”
桃夭捧着一杯水過來,笑道,“巳時了,姑娘好睡。”
“已經這個時辰了嗎?”席容煙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頭腦昏脹得很,昨兒這一覺睡得可真不安穩。”
說着,她不由得掩面打了個哈欠,“好困啊……”
桃夭見狀勸道,“姑娘要是沒睡好,就再睡一會兒吧。”
“這如何使得,若讓旁人聽見了,指不定怎麼議論我呢,這府裡的人哪一個是好相與的。”席容煙急匆匆抿了口水,便命,“快梳妝,我今日還沒去給父親母親請安呢。”
桃夭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姑娘今日不用去請安了。”她頓了頓,又補充說,“不光今日,老爺命人傳話,說是從今往後,直到姑娘出嫁,都不必再去前頭請安了。”
“為何?”席容煙低頭思忖,疑惑道,“難不成是因為我今日貪睡,惹了父親母親生氣,故意撂下這些反話?”
“不,不是,是老爺擔心姑娘身子弱,不想再讓姑娘出門。”
“我何曾身子弱成這個樣子?”
桃夭不答言,隻是搖頭使眼色,急得席容煙不住地搖她,“你說話呀,到底是怎麼了?!”
“行己有恥,動靜有法,姑娘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忽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從桃夭的身後響起,席容煙放開桃夭,站起身來審度着來人。
那人不過二十來歲的光景,瞧着也是丫鬟模樣,身上穿得卻比平常丫鬟好上許多。
水蛇腰,柳葉眉,行動間帶過一縷香風。
“你是何人?”
來人揚了揚脖,“夫人聽說了昨夜的事,心中很是不安,擔心你再做出什麼有辱門風的事情,囑咐我過來看顧姑娘,順帶管理煙雨閣一幹事宜。”
席容煙冷笑一聲,語氣中帶了些不耐煩,“我在問,你是誰?”
“我叫知書,是夫人派過來伺候姑娘的。”
“這名字聽起來像個老學究,我不喜歡。這樣吧,我賜你一個名字,就叫斂秋,如何?”
來人擰着眉毛,不滿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名字豈能随意更改?”
“這話倒奇了,你才說,你是夫人派過來做什麼的?”
“是過來伺候姑娘的。”
“這就對了,你是來做丫鬟的,不是來當主子的,難道一個丫鬟的名字,我還改不得了?”
來人一臉不服,“可是,我的名字原都是夫人給起的,姑娘如今要改我的名字,我自然不敢說什麼,可姑娘又把夫人的臉面擱在哪裡呢?”
席容煙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既說起了母親的臉面,我倒要問問你,你方才和我說話,可曾認真和我行過禮,問過安,你一個小小奴婢,滿口你呀我呀,又把母親的臉面擱在哪裡,把我煙雨閣的臉面擱在哪裡?!”
來人聞言,皺眉勉強行了一禮,“奴婢斂秋,見過姑娘。”
席容煙微笑着點了點頭,“很好,我這會子要出去走走,桃夭跟我一起,斂秋你就留在房中,熟悉熟悉環境,再把屋裡好好打掃一下,去一去這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子黴味。”
“姑娘要出去?這隻怕不行。”
“怎麼?你要攔我嗎?”
斂秋嘴角上揚,神情頗為得意,“奴婢不敢,隻是老爺夫人一大早吩咐下來,不許姑娘邁出煙雨閣一步,姑娘若是不信,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席容煙怔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向桃夭,桃夭點了點頭,臉色很是難看。
“無妨,去院子裡逛逛也是一樣的,桃夭,我們走。”
說罷,席容煙推開了門,桃夭小跑着跟了上去,勸道,“姑娘别生氣。”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細細說給我聽。”
“昨兒夜裡發生了那種事,我實在是睡不着覺,就幹睜着眼等天亮。”桃夭瞧了眼四周,輕聲說,“寒将軍走之後,約莫有一個時辰吧,我想起午後曬的花茶忘了收,就起來去收拾,正好聽見外頭嘈嘈雜雜的人聲,我聽着不對勁,推開院門,剛準備瞧上一瞧,一個人就兇神惡煞的把我推了進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埋怨咱們害得他睡不成覺。”
“你瞧着都是些什麼人?”
“說不準,像是府裡的侍衛,又比侍衛兇些。欸,姑娘,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寒将軍手下的暗衛呀?”
席容煙搖頭,“父親對寒星一直心存猜忌,不可能用他手下的人,我聽說府内設有私獄,估計是那邊撥過來的人手。”
“若是私獄的人倒說得通了,難怪他們脾氣那麼差,一個個都兇得很。”
“斂秋呢,她也是跟着他們一道過來的?”
“不是的,昨天夜裡并沒有她,她是今天早上才過來的,一進門就頤指氣使,我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來頭,都不敢吭聲,剛剛姑娘斥責了她,我在旁邊看着可真是解氣。”
“這麼說,斂秋應該是母親派過來的,父親那邊并不知情。”